第271章 严刑审问
凤筠是被一种可怕而扭曲的痛呼声惊醒的。
那声音似是在竭力压抑，可依旧抵抗不住痛意的侵袭。
她呆愣半晌，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又凝神静听，这才认出是昙舒的声音。
这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隔着一层阻碍，虽说略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轻易辨认出来的。
再环顾四周，目之所及是黑黢黢的岩壁和火把，就连身下的床榻都是石块砌成的。
那场面……
凤筠几乎以为自己怕不是被活葬了，因为这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个陵寝，实在令人瘆得慌。
她撑起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在某个地下的暗室里，而刚刚听到的动静，都是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她正疑惑昙舒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好端端的，怎么会发出那种惨绝人寰的声音，上面便又传来另一道熟悉的人声。
这人甫一开口，凤筠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凤皓书，朕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可偏偏看错了你……”
她听得清清楚楚，这竟是皇上的声音。
为了追她这么个逃犯，至于劳烦九五至尊亲自跑到这荒山野岭来？
这……怎么可能呢？
而在昙舒惨叫的间隙，皇上的话语声在缓缓变换着方位，似是在屋内绕着圈子踱步。
“没想到，你之前做出的那副恋生恶死、择善而从的乖顺模样，竟都是装出来哄朕的！你有野心，有谋略，也颇识时务，可为了这么个女人，却甘心自毁前程，甚至连命都豁出去了……当真值得吗？”
中间昙舒似是回了句什么，可他音量太低，凤筠实在听不清。
随后，便又是痛不欲生的低吼……
凤筠虽巴不得亲手弄死他，也觉得他无论受到怎样的报应都是活该，但听着这阵阵可怖的声响……
还是本能地感到心惊。
随后，又是皇上的声音：“你别以为朕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就凭她现在的身子，根本不可能走远！只怕是灯下黑，她就被你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也未可知？今夜就算是挖地三尺，朕也定要把她找出来！”
果不其然，不止是头顶上的这间房，其他方位也不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柜子桌椅等被推倒砸碎的巨响，以及骂骂咧咧的喧闹声……
凤筠越听，一颗心便提得越高，都快到嗓子眼了。
她隐约猜出来，皇上必然是通过某些法子，查出了劫走她的人并不是段少允，而是昙舒。
至于他为何竟会连夜亲自找来此处，她虽不甚清楚，但可以推断出的是，昙舒怕是一早便有所防备，这才建了这间地下的暗室，在皇上的人发现之前将她仓促藏在了此处。
而此刻，皇上显然是在严刑拷问，逼他说出自己的下落。
这些她都能猜出个大概，但有一点却着实想不明白——
在她眼里，昙舒是最懂趋利避害，顺势而为的，也最是心如蛇蝎，毫无底线……
可他面对他的主子，何不直接将她供出来，又何苦经受如今的这一遭？
“啧啧……可惜了这双手……怕是以后再写不出那般漂亮的字了……”皇上喟叹，“爱卿，你若再如此冥顽不化，保不住的……可就不只是一双手了！”
昙舒的声音虽颇为艰难，但这次好歹能听清其中的只言片语。
“陛下……越是在……微臣身上浪费时间，只怕，留给王爷的时间……便越多……”
“凤皓书……你当真活腻了？”皇上的语气里甚至有几分不可思议。
“臣……心系陛下安危，忠言逆耳罢了……”
“你——！”皇上脚步愈发凌乱，声音也透着几分气急败坏，“你放心，就算五弟真要取朕的性命，朕也要拉着凤筠，和她肚子里五弟的子嗣，一起上路！”
凤筠暗自揪心：原来她有了身孕一事，还是被皇上发现了。
前日昙舒拿假的堕胎药试探她时，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其一是她已对段少允灰了心，认定两人再无可能，其二便是怕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一旦她重新落入皇上手中，只怕她和这个孩子到时就连求死都不能，又何苦将他生下来，平白到人间一遭来受这个罪呢？
可显然，事态的发展从来都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紧接着，上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忧思，原来又是皇上在催促校事府的人继续动手，不要耽搁时间。
随后，昙舒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凤筠心下一阵烦乱，不愿再听，可那些声音止不住地往耳朵里钻，根本由不得她愿不愿意。
她撑起酸软的身子，开始就着火把的光线，探查此处的出路。
虽说昙舒果然听从了那郎中的话，不再对她用迷药，但她服下的安神汤还未失去效用，此刻她看东西都多少带着些重影，行走时也总是摇摇欲坠，没走几步就得靠着墙歇歇。
头顶上方，皇上的人仍在搜查她的蛛丝马迹，而她所处的位置有时离那些人简直近在咫尺，听得她当真是提心吊胆，也不知昙舒这密室入口究竟够不够隐蔽，还能撑得住几时……
更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藏在这暗室之中反而比逃出去还更稳妥些……
正当她按兵不动，尚未有个抉择时，外面又是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令她一瞬间攥紧了衣角，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塑——
“皇兄，深更半夜，你不在寝宫内好生歇息，竟跑到这深山老林之中，害得臣弟好找……”
竟是段少允。
他声音所在的方位离凤筠尚有一段距离，因此只能勉强听清个大概。而且他音色冷冽，甚至有几分狠决，比以往和她在一起时大不相同，乍一听到时，她几乎感到有些陌生。
皇上的脚步僵在原处，显然他的惊愕并不比凤筠少。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便让校事府总领将昙舒的嘴堵上，拖到卧房的后面，避开段少允的耳目。
之后，他才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