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火佳人 作品

第278章春来何处不飞花

但快乐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离婚之后,在极大的郁闷、失落和气愤中,他也想过找别的女人开始一场新的游戏——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小乡巴佬!一个熟都没熟的不懂男人的小狐狸精,她什么都不算!

他去接触各式各样的女人,这于他太过容易了。他和她们正式交往或者非正式地玩乐,酒绿灯红,菱歌泛夜,他就是浪子堆儿里最纨绔的王。可是,再纨绔的行为也治不了他内心的死寂,他很快就发现,不管正式还是不正式,他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样的伙伴了,那种最高的默契,最深的懂得,最近的类似,最完美的演绎!他再也找不到了。他根本再也找不到、能和他做到这一切的女人了!

她是小乡巴佬,可他也是!他不过是闯到了时代的前沿,裹了一件骗人的时尚外衣,高谈阔论着风花雪月,实际上,他的心深处就是一块乡间土地,原始简单。而那个小乡巴佬,最懂这片土地适合种什么种子和施什么肥。

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精,可他也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们是一丘之貉,有相同的狡黠,一样的坏劲儿,他们信口撒谎,心照不宣地骗对方,然后假装上当。再或者,一起演戏骗这个世界,然后躲在一边哈哈大笑……

现在,他不会笑了。当所有的女人都认他是时代的骄子和精明的猎手时,他就也只有骄傲和猎枪了。

他不理他的兄弟,谁都不理,工作上的碰头会开完就散了,他愿意就这么“自甘堕落”。都说兄弟是用来陪伴寂寞的,可如果这寂寞是兄弟给的,除了堕落,他又能上哪去要生要死?直到……

那天,是年底了,他各个分号去视察工作,到健身中心的时候已是中午,杨跃进一个人在吃午饭,

“怎么一个人吃饭,老六呢?”他问。

“唉!”那人叹气道,满脸全是活都是他一个人干了的委屈模样,“喝蜂蜜去了。”

他扯了扯嘴,杨老三就这样,他要吃一点亏就必得向全世界大声宣布,如同狗子咬人。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那人起身去给他倒水:

“哥,你说这老六是不太不地道啦,说是来健身中心帮忙,每每就丢我一个人吃饭,人越多他越跑。这谈个恋爱用坐上长途汽车,跑乡下去约会吗,神神秘秘的。我和老四、老五都商量好了,就这几天,就准备收拾他。让他给带来看看。”

他低着头喝水,帮没帮忙他心里最清楚。这两年,他刻意地回避和他见面,却翻倍地做了太多的工作:酒店,娱乐城,健身中心,小康……他竭尽全力,他心知肚明。他回避见他,他也不想见他,既然见了都不好过那就不如不见。可是——乡下约会?对,现在应该放寒假了,难道是她回来了?住在他那儿?下意识里咬着牙,心里翻着说不出的滋味,放下水杯,准备去场里转转就回去了。杨跃进陪着他,新来的健身教练邀他运动一下,他一套健身没做完,春生回来了,他一眼看见那个“喝过蜂蜜”的人,觉得是有些不一样。

“大哥。”那个人走过来:“我和三哥请了会儿假,出去吃饭了。”他听见。

为了吃个饭,花好几个小时跑一趟,还真是蜜里调油。他的心难受得直抽。

“我告诉哥了,去乡下喝蜂蜜嘛。”杨跃进一旁撇着嘴,倒是不避讳他挤对过人。

他看一眼那人:“陪我去洗个澡吧。”杨跃进要跟着去,八卦的小火苗熊熊燃烧。他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是在兴奋啥,杨跃进应该是知情的,开始的时候,很是隐晦地里挑外撅了一阵子,你要说他是为他着急吧,他的确着急,但是不是真为了他她,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你刚吃过饭,在这看场吧。”他说。

一路往浴室走,他的心狂跳着等那个人说话,而全身的汗水仿佛把他的心也黏住了。

“我要结婚了,健哥。”到浴室门口的时候,身边的人站住了。他感到头眩。“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她来见您。”他的头还没眩完,已感到不对了,转头看说话的人。“她叫叶梦霖。”

“你说什么?”

“她叫叶梦霖。”

他狠狠看着那个人,他不要和他说她的名字,可是他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会邀冰云来参加婚礼。”那个人看着他,他差一点没晕倒。“她快毕业了,再开学就不用上课,论文答辩之后就实习了。”

他好像听不见他说什么,从他向他辞职那次之后,这个人的名字从他们嘴上消失,他不问,不关心,不要知道。他玩世不恭地去过他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不要情感,连身体和欲望也需要一并麻木。现在,这个名字突然被提起来,他就突然不会了,包括想什么。

伟健开始更多地喝酒,玩乐,心里被乱七八糟的泡沫挤着,人向更深的灯红酒绿迷醉。

胡乱地过完了春节,他的心依旧不知向哪里停歇。他每天晚上把自己扔给狐朋狗友,不想让自己的思维有一刻的清醒,因为他的思维一清醒,他发现他心里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就有让他罹患精神病的危险。

春天来了,窗外开始草长莺飞,满目繁花,他的心却被挤得更加无处安放。他特想打人,又没人可打。兄弟们他更懒得理,连话都不想和他们说。他把自己孤立在一个圈子里狂乱,不知道哪里是出口。直到春生婚礼前一个星期,阿治找到他:“大哥,嫂子要来参加老六的婚礼。”

他不作声,懒得理他,心却在这句话里怦怦地狂跳。他生气,却不知道生谁的气。

“哥,和嫂子复婚吧。你等了她两年,她毕业了。”

等她?他愣住了,忽然醒了,复婚?这个词第一次撞进了他的心,一忽间,他的心被幸福的泡泡塞满了。他盯着说这话的人:“可以吗?阿治?”

“怎么不可以呢,哥。”阿治在他一边坐下来,望着他:“别再这样了。你看你这两年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就趁春生的婚礼,把嫂子接回来,我们都会帮你的。”

他看着阿治,好像尘封两年的心突然间被撞开了。

第二天,春生带梦霖来见他,那是个一身阳光的女孩,明媚的笑,没有城府的眼睛装着一春天的灿烂。梦霖走后,两人坐着,都不说话。

“你和梦霖认识多久了?”他有意似无意地。

“去年长假的时候。”那人显然知道他话外的意思。

快一年了,十个多月了。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数字,他居然没有发现这种变化。

“圣诞节,我和梦霖去看她了。”那个人静静坐着。

那是她们学校最盛大的节日。

会邀请家长和社会嘉宾参加,他去过。那时,她刚当选班长,志愿做了酒会服务生,却深为懊恼不能与他跳舞。当时他哄她:我们俩一跳舞准会露馅的!她就信了。

“学习非常好。各方面都非常优秀。”

他不说话,不喜欢他口气里的东西,他不想这个人品评他的女人,这是他心里散不去的痛,不管他怎么胡闹混日子。但是他想听她的事。

“从一开始她就告诉我,我们是知己,这一生,一辈子,高山流水的知音,不会改变。”安静的氛围飘在空气里,他的心不知为什么也安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情在何处。”他看他双肘支在膝上,很久不说话,“是我明白的晚,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明白,我们是知己。”

他不动,却觉得心里那个结了两年的结在松散。

那个人低头看几上的茶杯:“我知道我伤了别人,但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心更静了,他知道他动的情是真的。

“大哥,我、能抱你一下吗?”那个人不抬头。

他不说话。

他站起来,眼里装着千言万语,望着他。可是他不说,不说那三个字,他不想为他真心爱过一个人而说对不起。他还是那么倔强!一个倔强的男人。

他站起来,那个人一下子搂住了他,他感到他哭了。

“春生。”他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大哥——”他趴在他肩上泣不成声。

他的眼泪淌下来:“阿云真的会来吗?”那个名字随着眼泪涌出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