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托比亚斯的愤怒
在病床上躺尸的托比亚斯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动弹。
等德米特里逛完医院过来的时候，这家伙还是一动不动。
“喂！喂？托比亚斯？”德米特里推了推托比亚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睡着了。
德米特里把在医院外跟海彻尔买到的俄语书给放到一边，自己则站在一旁。
托比亚斯还在睡着，德米特里理解他跟周围士兵，好些天没睡过好觉，难得一次可以放下戒备的睡觉，这是件好事。
但是，德米特里也只是在心里理解这家伙。
他盯着托比亚斯看了一会，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睡觉。
被强制叫醒的人一般都有起床气，但托比亚斯没有，他就盯着打扰他美梦的德米特里看，好半晌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与德米特里对视许久的托比亚斯终于开口了:“干嘛？”
德米特里没理他，托比亚斯嘴角抽搐，又问了一句:“干嘛？你干嘛？”
站在原地不动的德米特里终于有了反应，把那本俄语书递给他，说道:“读书，反正你看得懂俄语。”
“你就这么无聊？算了，仔细想想也正常……”托比亚斯翻到第一页，一边翻译一边说道:“你需要个翻译官，我的翻译可能不准备，而且有些地方我就直译了，你没意见吧？”
“是德语就行。”德米特里摆了摆手，托比亚斯却在这个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读书了？你可不像一个书生。”
“无聊——哎呀，总之你念就行了。”德米特里又摆了摆手，示意托比亚斯快点念，别磨磨唧唧的。
“那我随便找一页吧，反正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完就忘了。”
托比亚斯开始快速的翻阅起来，最终在86页停了下来。
“我看看……”托比亚斯随便挑了一个段落，念起来:“这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谁的丈……他妈的！”
可能是受了差点被俄国人一发炮弹炸死的影响，还没念完，他就把书给丢了出去。
“这个作者肯定没上过战场，等他真上了战场，就不会管他的敌人是什么身份了。等子弹或者炮弹真的飞过来，那个蠢货就不会管他杀的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了。”
“脾气还挺大。”德米特里笑了笑。
一旁躺着的士兵被托比亚斯这句脏话和丢书的声音给吵到了，在听清楚大概内容后，他便上来插了一嘴:“残酷的战争，一点点人性的光辉都会被放大。”
“去你妈的人性的光辉！我就只知道我要活着，对！我要活着，我不想死在那个肮脏和爬满蛆虫的死人堆上。那些蠢货说战场跟家一样，简直是一群神经错乱的家伙，而那些叫什么丈夫儿子啥的，就比如那本破书……妈的！简直比俄国人还可恶，什么敌人是谁是什么身份我根本不想了解，我就想活着。”
“哲学家，”德米特里突然插了一句，“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我想我冷静不了，那些该死的俄国佬！”
托比亚斯看向那个说“人性的光辉”的士兵，那家伙也看着他。
士兵把话题从敌人扯到了平民百姓身上，这又惹得托比亚斯的大骂。
“俄国的同情者！去你妈的！”托比亚斯再次不顾场合的破口大骂。
“你别管我形容恰不恰当，我觉得你是，那你就是！妈的，如果没杀平民的话，我可能还会有那么一点认同你的观点，平民可能是无辜的，但是关我什么事？你想想，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或者青年会不会把我们告诉给俄国军队？你想想！俄国人会不会把我们碎尸万段，虽然这有些阴谋论……”
“你杀过平民吗？”托比亚斯问他。
“没有。”
“但是那些活下来的俄国佬可不会管你杀没杀过平民，他们一旦知道这是哪个部队，他们就会告诉俄国兵，而俄国兵就会一概而论，只要有一个人杀过平民，那么那一整支部队在被俘虏后都不会有人幸免。”
托比亚斯快速的说完，停下来喘了口气，又轻轻摇了摇头:“这很阴谋论，对吧？我没证据，不过这没关系，把俄国人往最坏的方面想，做最坏的打算，这没什么不妥……”
士兵被托比亚斯骂的哑口无言，完事后，托比亚斯又把目光看向德米特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的问他:“你刻意来气我的吧？带的什么玩意？哪怕是拿一本写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书过来都不至于如此。”
“有那么夸张吗？是你的反应太大了，你就把它当作一本一塌糊涂的书好了。”德米特里走过去，把书给捡起来，翻到了86页，书角已经被托比亚斯摩挲出褶皱了。
“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海彻尔还让不让退……真是的，一本书要我20马克……”德米特里拿着书走出去，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哨兵。
“里面什么情况？”哨兵冲德米特里问道。
“不用理会，一个疯子跟另一个疯子的争吵，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呃……反正有一个赢了，是疯子。”
“我不想知道是谁赢了，你让他们小声点。”
“这不是你该干的事吗？哨兵先生？”德米特里看了眼哨兵。
哨兵打量了他一眼，看见左胸口上的一级铁十字勋章跟肩膀上的士官肩章后，他说道:“铁十字勋章获得者……士官……”
“哨兵先生，这并不重要，你需要的是管管里边的那两个疯子。”德米特里指了指病房，哨兵在短暂的愣神后便走了进去。
但是哨兵的呵斥不仅没让托比亚斯安静下来，还显得里边闹哄哄的。
没过多久，哨兵就被托比亚斯给骂骂咧咧的赶了出来，原本是来平息事态的他，现在却只能充当个看大门的。
也是在当天，托比亚斯大骂哨兵的举动成了安格琳娜营津津乐道的事，并且由于打扰士兵休息的原因，他又被宪兵找上门了。
告他的是那个被骂出来的哨兵，而宪兵也是原来的那个宪兵。
宪兵进去没多久后也被赶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逮捕托比亚斯，对外宣称只是“玩笑”，至于那个哨兵也没有乱传，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