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红绡
那厢周折玉一路尾随,逮住藏身深殿的龟头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
趁着“神明”屏退左右,单独交代一黑衣弟子时,他骤然出手,长剑贯穿那弟子胸膛,染血的剑刃架在脖子上,方才还高高在上装神弄鬼的蠢货顿时抖如筛糠,哪还有半分威严,甚至没怎么审,问什么答什么。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扒了那身装腔作势的外袍和面具,周折玉略带失望地发现其下支棱着这身行头的玩意是如此乏善可陈,只看了几眼就想丢在一边。
“让外面的人退下。”周折玉冷声道,手中剑锋微转,在对方颈间压出一道血线。
那人颤巍巍摸出一个骨哨,眼神闪烁间,周折玉拎着长剑又递进半寸:“你猜他们进来快,还是我的剑比较快?”
骨哨当啷落地,随着一声尖利喝令的哨声,殿外脚步声渐次远去。
周折玉提着那瘫软如泥的教主,沿着曲折的外廊向内殿行去。
此处地势诡谲,明明站在廊上可将整座神宫尽收眼底,偏生从别处望时,这最高处的殿宇却似凭空消失一般。
夜风掠过廊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周折玉眯眼打量着四周布局,檐角铜铃的排布暗合星位,地面青砖的纹路隐现卦象——果然是设了精妙的障眼阵法。
只是以手中这脓包的能耐,断然摆不出这等玄机。
不知还有谁在背后指点,今夜又是否恰巧还在神宫中。
周折玉提着那人踏入内殿,但见殿中陈设华贵,四壁镶嵌明珠,照得满室生辉。那人虽痛得面如金纸,仍强撑着指点各处:“就在……就在那紫檀匣中……”
话音未落,周折玉已松手将其掷于地上。
那人双腿膝盖以下骨骼尽碎,这一摔顿时痛得惨叫出声,在空荡殿中格外刺耳。周折玉却浑不在意,反而各处看了看,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所说的那件意外得来磕着丹方的法衣,就藏在此处?”
见那人只顾哀嚎,周折玉缓缓蹲下身,修长五指轻轻覆上其碎裂的膝头。
男人浑身剧颤,立时想起方才审讯时的痛楚,慌忙道:“在在在!千真万确!”忙涕泪横流地将那套说辞又复述一遍——如何机缘巧合地发现这处神宫,如何偶得法衣,如何发现其上记载的仙丹秘方,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
却见周折玉只冷冰冰地看着他说,始终没有去碰那紫檀匣的意思。
殿内寂静得可怕,只余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我确实看不懂那法衣上的丹方……”男人额角冷汗涔涔,喉结不住滚动,“是有人……有人指点,才炼成丹药……”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说他们起初低价售卖,待人尝到甜头、染上瘾头再抬价。说到激动处,竟嘶嘶力竭:“这药能治百病!我们没害人!”
“是么?”周折玉忽然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住男人,“那你为何不吃?”
男人浑身剧震,突然崩溃般嚎啕起来:“我不敢……我不敢啊!都是他……都是那个人的主意!他吃了……他让我当这个教主……我、我只是个傀儡……”
周折玉眸光一沉,逼问道:“说清楚。”
男人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来历……像是个道士,手段大得很……”他咽了口唾沫,眼中浮现几分敬畏,“连扬州潘家的路子都是他搭上的。”
“都在那儿!丹方、契书……你想知道的都在那儿啊。”男人抱头痛叫。
周折玉见其言语错乱,已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费唇舌,冷冷瞥他一眼,转身走向书架。那紫檀匣子静静搁在架上,看似寻常。他伸手取匣的刹那,忽觉匣底微微一沉——
“咔嗒”一声机括轻响,三排弩箭自暗格激射而出,寒芒如雨,直取周折玉后心要穴。
那男人正待狂笑,却见青影一闪。周折玉身形如鬼似魅,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凌空折转,弩箭尽数钉入梁柱,尾羽犹自震颤不止。
不待男人变色,周折玉已掠至其身前,足尖一挑将他整个人提起,正正按在那暗箭孔洞之上。
第二批弩箭破空而至,尽数没入男人胸膛。
“你……”男人双目圆睁,喉头咯咯作响,终是气绝。
周折玉对此人无话可说,只用力把人往下摁了摁,按实,确保不会掉下来,正欲启匣细看,忽闻殿外传来异动。
他闪身掠至廊前,见下方火光冲天,赤焰如血,与祭台上那诡谲的金红截然不同。这火势极猛,顷刻间已吞噬半边殿宇,热浪扑面而来,竟将夜空映得如同白昼。
——正是祭台的方向。
无喜此刻只觉出门前该翻翻黄历。
送个弱女子能送丢,回来连傅秋宵也不见了踪影。偏生在这神宫之中,他一个潜伏之人既不能高声呼喊,又不能四处打探,急得光头都要冒出青茬来。
待到祭祀结束,那场蹊跷大火烧起时,他已将神宫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傅秋宵没找着,倒是撞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火势愈烈,祭台四周一片混乱。
多数教徒仍沉浸在魂香制造的幻境中,少数清醒的也如没头苍蝇般乱窜。远处值守的弟子正往这边赶,却被空气中滞留弥漫的魂香再次迷了心神。
无喜用浸湿的布条掩住口鼻,正要冒险去翻检那些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和戴面具的教众,忽见一道娇小身影不知从哪窜出来——亦捂着口鼻,丢了手里沾血的剪子,从地上拾起长剑,见有将醒之人便上前补上一剑。
手法虽生疏,却透着一股子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