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交付

龙椅。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样的地点都实在太超过了。


宋铭川不知裴晏为什么要把他放到龙椅上,自己则站在对面就这样看着,他下意识绷直了脊背。


“带我来这,要做什么?”他问。


“不做什么,”裴晏看着他,往前倾了倾身体,在宋铭川有些紧张的表情中,轻轻吻了他额头一口,“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索性都给老师。”


他吻得很轻柔,像羽毛拂过,小心翼翼的。


给他?宋铭川低头看,这样的皇位,象征着所有的权力,裴晏这样一句话就想给他,如果叫大皇子听见只怕要气活了。


宋铭川摇头,“我不要。”


——那是裴晏的东西,就合该是裴晏的。


裴晏注视着他很久,起身坐到旁边,又把他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宋铭川脖颈,“那老师想要什么?只要我有。”


宋铭川看不见裴晏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


脖颈边有温热的吐息,裴晏的呼吸并不稳定,或许就像他的心情,宋铭川被他抱在皇位上低头看,皇位之下空空荡荡,偌大的朝堂上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这么坐着,裴晏抱着他,好像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这几天其实都是如此,他睁眼时咫尺之间便是裴晏,裴晏从不肯放开他,好像一眨眼他就会不见,他索求得无度,但比谁都害怕。


他还有什么想要的么?他对裴晏好像从来都只有一个期许。


宋铭川最后抬起手捧起他的脸,裴晏胸口有些起伏,但表情是平静的,那双蓝色的眸子像湖面,像深潭,那样注视着他,好像什么都会做到。


宋铭川慢慢开口。


“我想让你……别再难过了。”


刹那间那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澜,裴晏的眼眶好像又红了,又好像是错觉,他欺身而上,环抱住宋铭川的腰身,有些急促地哑声道,“那你会恨我吗?”


“我不会。”宋铭川道。


他不依不饶:“那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


其实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裴晏,怎么可能会忘?就算是书又怎么样?再没有比这更鲜活的存在了。


裴晏突然不再问了,盯着他很久,轻轻笑了。


他笑起来时冻土回春,刹那间万物复苏,温柔的春意蔓延开来,裴晏猛然一下凑到宋铭川面前,重新吻上宋铭川,重重啄了宋铭川的嘴唇一口,“好喜欢老师。”


啄完嘴唇,又忍不住去亲宋铭川的眼睛,好像很得意,好像这样就心满意足,“全世界最喜欢!”


他骄傲地宣布完,迫不及待地把宋铭川摁在了龙椅上。


这次裴晏的动作放到最慢,极其温柔,与往日截然相反,亲昵地挨蹭着他,像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柔软、无害,这样的举动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以至于宋铭川在片刻后才意识到,这样的温柔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在分不了心的情况下。


殿堂太空旷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或许这样的地点本身就已经超过他所能接受的。


温柔的触感会鲜明得无法叫人忽视。


到底还是太勉强了,宋铭川听着耳边的声音,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发出声音。


“老师又害羞了,”裴晏看出他的紧张,但却偏偏不肯轻易揭过,吻他滚烫到几乎要滴血的耳垂,轻笑着再伸手去轻轻掰过宋铭川的脸,要与他对视,“让我看着老师,好不好?”


他的眼睛亮亮的,在这个时候像吃到糖的孩子。


宋铭川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全靠裴晏的手来动作,最后撑不住了,就胡乱地咬住裴晏的衣襟,于是裴晏由着他咬。


太温柔了,也太鲜明了,他要化了。


在这样的一场春雨缠绵中,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尖叫,又想维持自欺欺人的体面,裴晏就来吻他,把他所有的声音都吞进肚子里,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


意乱情迷时“铛”的一声,桌面上的什么东西被甩到地面,骨碌碌沿着台阶一点一点滚下去,已经无人有暇顾及,宋铭川的全部重量都只有一个着力点,随着裴晏的动作起落,到最后软下来,目光涣散。


裴晏低喘着与他十指相扣,吻过他的眉眼,再抱起他。


这一场又不知道多久,到最后宋铭川已经意识模糊,像之前许多次那样,什么时候昏过去也不清楚,什么时候醒来也不明白,颠倒了时辰,也颠倒了世界。


记忆里最后影像,是裴晏闭上眼,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没有再说话。


宋铭川醒来时是个白日,天色有些晦涩,似有暴雨将至,人在裴晏寝宫。


裴晏不在。


是背后没有原先那个熟悉的温度先一步告诉宋铭川这个答案,他伸手摸了摸床铺,旁边是冷的。


身上很干爽,裴晏给他换过衣服了,很柔软的布料,旁边还放着一套他常穿的衣袍。


宋铭川在床上愣了片刻再起身,将床边那件衣裳换上,掀开床帐,外面有人听见动静探出头,“宋大人?”


“福来?”宋铭川看清人,皱了皱眉。


“诶,”福来应声,见到他醒,赶忙缩回头吩咐了些什么,很快就有宫人端着大大小小的食盒摆到桌子上,看样子是备好了等着他醒,送上饭食以后又退下去,只有福来走了进来,站在他旁边,“您可是饿了?午膳已备好了,您先用些吧,若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宋铭川见他没有退下去的打算,便坐了下来,安静地用了饭。


这桌面上的菜色很是丰盛,分量也很足,宋铭川向来习惯细嚼慢咽,这顿饭用完后福来又叫人收拾,再给他打水净手。


“我自己来。”宋铭川摇了摇头,示意他下去。


“那个,就让咱家留在这吧,”福来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有什么需要的,也好吩咐咱家。”


“……”


宋铭川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皱眉看着他,“陛下呢?”


“这,这个,”福来这太监,胆小的毛病这么多年也改不了,腰又弯了下去,好似自己犯了天条,声音低如蚊吟,“陛下……已经离京了。”


“去了哪里?”


“西北。”


宋铭川指尖一颤,柔软的手帕跌落在地面,他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道:“你说他去了哪里?”


“不敢骗您,宋大人,”福来小心翼翼地道,“西北战事又起,为平定西北,陛下亲征,已离了京。”


“……”


宋铭川迟缓地垂下眼,看着跌落在地的手帕,良久,缓慢地抬眼,环顾这座大殿。


空空荡荡。


朝堂初定,西北战事已刻不容缓,新帝安排好一系列新政之后,并未急于改革,得用的旧制沿用,之前柳家人一律肃清,点出几名朝堂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接手,竟然稳稳接住,而新任的龚相暂代朝事,待到初现新局时,决定御驾亲征。


这一消息传出时,起初是引发了些骚动的,有官员担心陛下看上去文质彬彬,上战场或许与龙体有损,然而从江南赶来的林将军却率先抱拳叩服。


东南军在裴帝手中本不怎么服从管教,在新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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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如此顺服,加上新帝又从东南归来……议论的声音便就此打住。


装备、粮草、人手、一项一项安排妥当,朝事亦定,百官相送,身着银色盔甲的新帝腰间系剑手持缰绳,身下神驹云踏火如灼灼火焰,于晨初率军而出。


“……就是这样了。”


龚子庚低声说。


而他对面的宋铭川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坐着,垂眸,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说不出的低沉,就像窗外将落又不落的雨,连空气都有些烦闷。


龚子庚也沉默。


新帝登基,最该被万众瞩目的人必然是宋铭川,然而宋铭川自己拒了请升的折子不说,还从朝堂上销声匿迹了,旁人说他是想低调做事,但龚子庚上门敲了几次门也没被放进后就觉得不对劲。


他向来直觉很准,再加上知道新帝和他兄弟之间那纠葛的情感故事,脑内瞬间联想了一万种可能,忙不迭就想翻墙——然后刚翻进去就撞到个人,定睛一看,还是宋铭川当时用的车夫。


堂堂车夫是不可能穿着侍卫服的,更不可能在他栽下去的时候刀就架他脖子上,两人面面相觑后龚子庚先问:“你不是车夫,你是谁?”


十二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白日里翻宫墙……还翻得如此不美观,把差点戳龚子庚脖子上的刀默不作声地收起来,“我叫十二,是侍卫。”


“撒谎,你也不是普通侍卫。”龚子庚肯定,“普通侍卫不会有你这样的身手,也不会被陛下派到铭川身边——所以他人呢?”


他没得到回答,十二把他整个人拎起来,轻飘飘翻过墙,丢到外面,亮了亮手中的刀,“下次再翻进来,可是死罪。”


因着这个回答,龚子庚更确信宋铭川一定在宫里,他都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没想到宋铭川先把他叫了进来。


外面的天阴沉许久,终于下起了雨,宋铭川在这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默很久,慢慢靠在椅背,声音低不可闻。


“他没和我说去西北的事情。”


“什么?”龚子庚没听清。


“他没和我说过他要去西北。”宋铭川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我不知道。”


他醒来时察觉到有异,只以为是朝堂有什么事耽搁,裴晏或许很快就回来,然后又像之前那样,要缠着他,然后叽里咕噜说许多的喜欢。


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裴晏会一声不吭地离京。


龚子庚哑然,“他……没和你说?也没和你告别?”


宋铭川摇头。


一句话也没有。


即使裴晏心知肚明他这样离京的举动到底代表着什么。


“那,那你现在是如何打算?”龚子庚不知道他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只能压低声音,“宫里可曾阻拦你走?可需要我帮忙?虽然很困难,但若你开口,我还是能想办法带你走。”


“不用担心,”宋铭川轻声道,“他没有阻碍我的行踪。”


他问了福来,得到答案,福来说陛下金口玉言,他可来去随意,若留下,便是宫中之主,若离去,就随他自由。


——随他自由,这句话就是最后的告别之语么?可裴晏连当面说都不敢,这又是谁教的?


宋铭川感觉到恼火。


可恼火也罢,骤然不告而别也罢,还有这些举动背后的含义也罢,堆叠上来,是宋铭川一时也难以形容的无言。


“铭川,”龚子庚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我第三次问你了,还是那个问题。”


“你……喜欢陛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