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第162章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当年，在我是否有罪一事上，朝中有两种声音，而坚持我同我父一样有罪的，正是曾经的陈王，如今的当朝陛下。”
靖疏月看着齐鹤安的双眸，“你觉得，这种情形下，这位陛下愿意给我免罪的机会，还是就此将我按住，把当年没能如愿给我定的罪定下？”
当年朝堂的事情，齐鹤安并不清楚，但他也明白靖疏月不会用这样事胡说，这种情况下，想让陛下心甘情愿给靖疏月脱罪确实有些不现实……
齐鹤安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等朝会的时候，你再觐见，当着百官的面，陛下如何能赏罚不分？大不了，我再联络一些皇亲国戚，只要替你请命的人多些，众人所向……”
“众人所向。”靖疏月无奈摇头，“你是想逼宫吗？”
齐鹤安被她这么一提醒，不禁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过来。
“自你们这位陛下登基以来，朝中结党营私之风四起，朝中政事由枢密院审议，翰林院裁决，可直接下达命令给六部，中书、门下、尚书三省被架空。”
靖疏月转身呷了口茶，接着说道：“御史台权利被扩大，凡有所怀疑便可弹劾。而且无论是否证据确凿，都只有两个下场，一陛下力保，可全身而退。二是大理寺介入，查出证据，被弹劾者伏法下狱。换句话讲，官员生死、升迁贬谪，全在他一念之间。”
她重新看着齐鹤安双眸，“这种情况下，你还会觉得众人所向便可叫他改变主意吗？”
齐鹤安脸色逐渐发白，踌躇半晌，还是执意道：“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靖疏月笑笑，觉得齐鹤安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但也能理解，他身在公府之家，先皇是他的亲姐夫，如今的皇帝是他的亲外甥，皇位更迭对他根本没有影响，党争权谋也不曾将他牵涉其中。
可以说，他这二十多年唯一的挫折，就是在上书房被靖疏月毒打的那些年。
“且不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即便当今这位改走仁慈路线，不再打打杀杀，可皇亲国戚本就多懒散之辈，鲜少能克己复礼，寻一两个错处想来不是难事。而朝中官员，更是巴不得少些光领俸禄未有功绩的勋贵……”
靖疏月的话越发叫齐鹤安心底生寒，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原处坐下，默了半晌，喃喃道：“朝堂局势竟然这般复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许久未曾出言的苻云度平静说道：“此乃人性之本。”
“是。”齐鹤安苦笑，眼底的光渐渐暗淡，“是我太过天真了。”
他撑着扶手站起，“今日之事，你们权当没听过吧。不管怎么说，见到你平安，我也能安心不少。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
靖疏月看着他，问道：“你出去后，可是要进宫？”
齐鹤安勉强笑了笑，“茗韵别苑处你们有所安排，可戏楼暗门总要向上汇报。总不能，叫人真的行刺成功。”
这是自然。
虽然皇帝确实该死，但当年的事一日没真相大白，他就一日不能死。
他若一死，无论谁当继位，都不可能再把当年的事翻出来，叫天下人指摘谩骂的。就算是大皇子这样已经和那位没有多少父子情分的人，也不会乐意的。
到时候靖疏月他们做的所有努力白费不说，还可能会因为新君想要捂住真相，被全部灭口。
但……齐鹤安当日发现问题没及时汇报，拖到今日，中途还来了一趟恒王府，按照那位的性格，不可能不会多想……
靖疏月当机立断道：“这事，你先不要再提，只当未曾发觉，稍后我和苻云度设法处置。”
齐鹤安尚有顾虑：“可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靖疏月已经开口打断，“没有可是，你当时未立即将此事掀出来，失了先机，如今再提，只会惹祸上身。这事，还是交给我们处理的好。”
齐鹤安愣在原地，此时的他早就心乱如麻，根本无法辨别靖疏月话中的意思。
“你只管安心回府，或者去工部衙门继续混日子，总之，不要露出任何端倪。”靖疏月又叮嘱道。
“好。”齐鹤安木然点头，就势便要迈步往外走。
“等等。”
苻云度站起身，将他拦住，“你这个样子太过反常，还是先缓缓，再出去吧。”
“好。”
齐鹤安此时宛如一个傀儡，没有半分主见，任苻云度和靖疏月二人摆布。
“羽林卫那边不好耽搁，你先去吧。”靖疏月嘱咐道。
苻云度点点头，瞥了眼坐回原位愣神的齐鹤安，扭头对靖疏月道：“时间若是仓促，入宫的事情，不如改到明日。”
“放心，我心里有数。”靖疏月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将人送到门口，“操练时凡事小心，不可用力过猛。”
“嗯。”苻云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朝仪门走去。
宫中，承庆殿。
崔娉迩捧着书歪在美人榻上，一碧色衣裙宫女匆匆走进。伏在她耳边低声道
：“娘娘，有人送来一个纸条。”
说话间，宫女将手中的东西悄悄递到崔娉迩手中。
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寥寥几字——“归真观一叙”。
崔娉迩唇角轻扬，语气轻快，“去给本宫备件衣裳，本宫要更衣。”
归真观位于宫城北边，据说开国皇后为替因战乱而枉死的冤魂超度而设的道观，但随着后代君王信佛而弃道，归真观渐渐荒芜，直到先帝时，贵妃治理后宫，觉得里面毕竟放着那些无名枉死者的牌位，让人重新修缮，只是宫中仍信佛者居多，归真观还是鲜少有人前往。
也无人知道，这观中来来往往都已换成了贵妃的心腹，即便贵妃离世，这些人也未曾变过。
靖疏月此时站在观中殿内，看着三清像，眼前不禁浮现起多年前，贵妃牵着年幼的她来此的情形，思念之情如潮水般袭来。
“施主坐下用杯茶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