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虎归山之计生效
放虎归山之计生效
靖疏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刀疤口中所说的“茗韵别院那处”,便是之前他们抓到却又故意放走的北狄人藏身之所。自从将他们放走之后,一直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本以为她这招放虎归山之计,怕是要就此失效了。没想到,如今竟又有了新的转机。
靖疏月身子微微前倾,赶忙问道:“是他们主动联系的,还是有旁人去找他们的?”
“是旁人找他们的。过来送信的人说,是个年轻的女子。”
听闻此言,靖疏月暗自思忖,这些北狄人是奉命潜藏在长安城,供某个与北狄达成共识的宫中之人驱使。那么,主动与他们接触的,必定是宫中那位背后主谋的心腹之人。
她看向刀疤,问道:“那位擅长丹青的人可在?”
“靖姑娘放心,他一直在。”
听到这话,靖疏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是她提前精心安排好的。宫中后妃入宫之时,皆可携带一到两名侍女。
若是像皇后、贤妃这般从潜邸便一直跟随新皇一同入宫的,原本伺候她们的侍女、仆妇,都能够一同入宫。
这些人,无论是在宫中生活了好几年的靖疏月,还是时常出入皇宫的裴婳,都不可能完全认识。所以,她便留了这么一个后手,让苻云度寻了个擅长丹青的人,打算通过画像,让宫中的暗桩帮忙辨认。
“叫那边的人盯紧了,画像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她神色严肃,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道。
刀疤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然而,不等他把画像带回来,又一道消息传了过来。
准确地说,是一道从宫墙内传出的旨意。
大皇子被封王了。
朝堂争论数日的封赏之事,终于有了结果。但当所有人听到大皇子的“封号”时,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燕王……
燕,《尔雅释地》有云:“燕曰幽州。”
自永安三十年后,幽州和云州为中心的九州,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燕云九州都落入北狄人之手,至今为归。
整个大魏之地,再无第二个“燕”地,换言之,大皇子这个燕王,不过是个虚名,根本没有实际封地,皇帝封大皇子燕王,暗含的意思已经明晃晃摆在那里了。
看着这个封号,即便是已经投效大皇子的臣子,心里都开始有些许动摇。
一个不被皇帝喜爱的皇长子,尚且有扶持的余地。但若是一个已经有被皇帝打压趋势的皇长子……这就不太好说了。
不被喜爱,无非是不被皇帝看在眼里,但嫡长的身份摆在那儿,说句大不敬的,只要皇帝一日不立旁人为储君,便是熬到皇帝驾崩那日,也能熬到做在龙椅那日。
但若是一个明晃晃已经被皇帝打压的皇长子……史书上,杀子的君王不在少数,汉武帝戾太子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靖疏月听闻此事,黛眉微凝,觉得奇怪:“那位怎么连装都不装了?”
皇帝以驱狼吞虎的招数对付大皇子,就是在意自己的名声,不愿在史书上留下污点恶名。他如今这般明晃晃赐下这个封号,不是上赶着叫后人揣测吗?
她心里万般疑惑,但此时苻云度不在身边,没有能给她解惑,同她一起琢磨此事之人。
她只能将所有困惑暂且按下。等苻云度回来,看能不能从他今日进宫的所见所闻中,寻到答案。
想到苻云度,靖疏月恍然想起还未派人告知苻云度自己回来的消息,只好派人以裴婳的名义,去西内苑给苻云度送铠甲。
送东西的人是苻云度派到靖疏月身边的护卫,看到人和铠甲,苻云度自然会知道靖疏月已经回到恒王府。等点兵操练后,他自然知道该回哪一处。
羽林卫三万余众,军饷一个个分发下去,需要的时间自然少不了,即便军中所有能用的官员都齐齐上阵,充当分发军饷的师爷,那也是从天明发到太阳快要落山时。
苻云度更是全程盯着,完全杜绝有人中饱私囊的可能。冲着苻云度这份毅力,原本就对苻云度开始转变念头的羽林卫们,此时更是感恩戴德,开始拥护起苻云度这个大将军来。
“娘子。”
苻云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王府,一进门,看到靖疏月坐在东次间榻上,立刻快步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人揽住,窝在她的肩窝处,长长地叹一声。
说来奇怪,就这样靠着她,嗅着她发间的味道,周身的疲乏便有消散的趋势。
靖疏月是带过兵的人,知道带兵这种事,需要如何耗费心神,她心疼地摸了摸苻云度头,语气难得温柔,“用过膳了吗?”
“没。”苻云度声音有些闷闷的。
闻言,靖疏月笑道:“正好,我也没还没用膳,我这就吩咐人……”
不等靖疏月把话说完,苻云度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等会儿就送来。”
听他这般说,靖疏月放心地和他靠在一处。
他们二人,一个没有刻意强调自己在等对方回来一同吃饭,一个没有说诸如“若我以后回得晚
,不用等我,你先吃”之类的话。
独饭墙阴转,看云坐久如。
这样的意境,看上去闲适淡然,可像他们这样形单影只,孤独久了的人都知道,最叫人觉得失落冷清的就是一个人用膳。
一人一桌一饭菜,无人谈笑,无人关怀,有的只有偶尔碗筷的磕碰声,
一日三餐,日复一日,这种滋味当真难熬。
所以,自从靖疏月回来,一道用膳成了他们二人不用言说的默契。
许久,苻云度抬起头,看到靖疏月手边的矮桌上放着一张画像,问道:“这是什么?”
靖疏月将手中的画像摊到他面前,“这是今日去寻那几个北狄人的女子,刚刚送来的。据张君节说,这画像已叫当时暗中盯着的人都看过一遍,所有人都说确认画上的和他们看到的,并无太大出入。”
闻言,苻云度笑道:“那是我的书画先生,他的画技,你自可放心。”
“你的书画先生?”靖疏月扭脸看他,眸中充满讶异之色。
她当时和苻云度要人时,只是提了要求,问苻云度是否有信得过之人,原想着若是没有,她便叫人周边州县寻画师过来。
多寻几个,叫他们一起盯着。
但苻云度没想到苻云度手里还真有信得过之人,她也没多问,直接将人要了过来。
如今才知道这竟然是苻云度的先生,但旋即她更加觉得奇怪,苻云度在上书房读书,私下里除了黎师傅这一位教授武学的先生外,再无先生才对,何时多了一个教授丹青的先生?
她将疑惑问了出来,谁料苻云度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带着难为情的模样,微微别过头,苻云度伸手抚着后脖颈,吞吞吐吐道:“就……就是在你离开后,我找人寻来的。”
靖疏月美目满是困惑,不明白自己离开和苻云度学丹青这二者有何干系?
苻云度没出言解释,只是松开揽着靖疏月的胳膊,站起身,径直书案旁摆着的一个几十寸的箱笼。
靖疏月虽然在这屋子里住了不少时日,但她又不喜书画,鲜少在苻云度这书案附近逗留。加之,她也没有到处翻看的习惯,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书籍外,那些箱笼几乎碰都不碰。
所以,即便这箱笼就放在地上,连个锁都未上,但她仍不知里面放着何物。
如今见苻云度一言不发将箱笼打开,她觉得奇怪,便起身凑了过去。
只见里面满满一箱纸,每一张都单独卷成一个圆筒,一个个整整齐齐码在里面。纸上透着斑斓的色彩,想来应是他作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