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是不是即便当年没有解释,您也不会误会他?

是不是即便当年没有解释,您也不会误会他?

“许是当年天牢里留下了阴影,我……一直有心无力。”

苻云度微微垂首,一副羞愧难当、难以启齿的模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皇帝听闻,瞬间愣了一瞬,他本欲试探苻云度与靖疏月之间的纠葛,却未曾料到,竟先探听到这样一则“喜讯”!

有心无力……

皇帝在心底暗自窃喜,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一来,便无需再提防苻云度有不轨之举。一个在那方面“有心无力”的男人,子嗣必然无望,后继无人……

这般,就算他胸怀凌云壮志,也该就此收敛,偃旗息鼓了。

皇帝越想越觉得心情畅快,再看向苻云度时,目光中不自觉多了几分同情。都是男人,他太明白这方面的缺陷对男人的打击有多大,难怪苻云度这些年愈发阴沉狠鸷,原来是受此影响。

“我知晓伯父担忧我沉溺女色,忘却血海深仇。但以我如今的状况,女人……”

苻云度冷冷一哼,眼中满是不屑,“不过如此罢了。旁人也好,靖疏月也罢,于我而言并无不同。”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甚至,靖疏月只会让我恨意更浓。若不是她父亲当年的恶行,我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即便我与她当年曾有过什么,时至今日,新仇旧恨交织,我满心只想如何让她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皇帝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苻云度,目光如炬。虽说苻云度自揭伤疤,让他对苻云度的怀疑减轻了几分,但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习惯性地保留了三分疑虑。

他暗自思忖,会不会是苻云度为了蒙骗自己,刻意编造的谎言呢?

毕竟,不久前苻云度还对与靖疏月当年的过往绝口不提,只称将她留在府上是为了报复。

可这些日子过去,他的眼线瞧见靖疏月竟还能骑马随他们出城……

一个被长期折磨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力气骑马呢?

“你……”

皇帝思索片刻,决定采用迂回策略,脸上佯装关切,“不然你带几个太医回去,好好调理一番。你还年轻,未必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苻云度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厌恶与决绝,沉声道:“陛下,此事关乎男人的颜面,您是长辈,自然不会用异样眼光看我。可旁人呢……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必定会暗自嘲讽。我宁愿一生如此,也不愿沦为他人的笑柄。”

苻云度语气斩钉截铁,紧绷的手臂微微颤抖,泄露了他此刻难以压抑的情绪。他正强忍着对皇帝的厌恶,绞尽脑汁编造着足以骗过皇帝的谎言。然而,他这副模样落在皇帝眼中,却成了一个好面子的“假男人”,在无力又无能地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总之,他这精湛的演技成功骗过了皇帝,还激发了皇帝心底隐藏的恶意与快感。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皇帝瞬间忘却了方才的疑虑,管她靖疏月为何有力气骑马出城。

只要苻云度一日还是个“不行”的男人,就算遇上心仪的女子,欲望上头却无处排解,久而久之,爱意也会化为恨意。

以后大可彻底不必关注靖疏月那个女人了!

落在心思阴鸷的“假男人”手里,算她倒霉。

皇帝最后的一丝疑心也彻底消散,心情格外舒畅,暗自感慨这个年过得实在是太顺心了!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渐渐被白雪覆盖,天色也愈发暗沉。

别苑,老国公半靠在榻上,身前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卷云纹炕桌,桌上用精致小碟盛着七八样菜色。

不远处,靖疏月坐在半月桌前,桌上的菜色与老国公面前大致相同,唯独盛菜的碗盘稍大一些。桌上还摆放着一个竹石缠枝莲双凤纹带盖执壶,里面装的是赵无垢特意从别苑酒窖中寻来的御酒,拿来孝敬靖疏月的。

“年夜饭就这些?”

老国公眉头紧皱,满脸怨气,“红烧黄鱼和冬笋爆炒鸡呢?”这两样可是他的心头最爱,每年国公府的除夕宴上都必不可少。

“您现在需要忌海错和辛辣食物,您最爱的这两样恰好都在禁忌之列。”

靖疏月双手一摊,无奈地耸了耸肩,“所以,都没有啦。”

听闻自己最爱的菜肴没有上桌,老国公心中满是不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看着老国公的表情,靖疏月在心底暗暗感叹:“当年叱咤风云的老国公,如今竟也会为了一两道菜肴,因口腹之欲未得到满足而心生不满。民间说‘人老如孩童’,果然所言非虚。”

她站起身,为老国公斟了一杯参茶,轻声劝慰道:“您且忍耐一下,红烧黄鱼和冬笋爆炒鸡这两样,只有冬笋是时令食材,稍微难得些。但只要多备些存到窖里,短时间内鲜味不会流失。等您早日养好伤,随时都能让膳房的人做。何必执着于这一时呢。”

老国公其实并非真的为了这一两道菜肴而大动肝火,他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毕竟,这几日他过得实在是憋屈至极。先是被几个乳臭

未干的小子刺伤,险些丢了这条老命。

而后,又猛然发现身边竟混进了内鬼。他一生领兵为将,到头来自己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实在是御下无方,丢脸丢到家了。

他又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不愿因这些糟心事显露不悦之色,最后只能借菜肴之事,发泄心中的情绪。

不过他也很好哄,靖疏月递上茶,又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吉祥话,他便将那些烦心事暂时抛到了脑后,两人开始欢欢喜喜地吃起年夜饭来。

别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到他们这一老一少这儿,却是茶过三盏、菜过五味。

别苑附近的田间山林都是国公府的,因着要做戏,国公府今年明面上不过节,四周一片寂静,连一声爆竹声都没有。

二人就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当然,这里的“有一搭没一搭”主要说的是靖疏月。

今晚更多时候,她都在认真聆听老国公讲述他年轻时的光辉事迹。

后来,话题从他年轻时候,聊到了京中其他年轻后辈。

在谈及这些年轻后辈时,不免会提到靖疏月之父靖弛,老国公对他,言语间满是对这个善战小辈的欣赏与赞许。

靖疏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外祖父,您这般欣赏我阿爹,是不是即便当年没有苻云度特地去信解释,您也不会误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