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拉倒吧!

拉倒吧!

老国公抬手揉着额角,他毕竟年事已高,这些年远离京城喧嚣,尽享含饴弄孙之乐,甚少再接触这般费神劳心之事。骤然听闻如此复杂的消息,一时之间,着实需要些时间来消化反应。

“探子抓到了没?”老国公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没。”靖疏月如实相告,语气沉稳冷静,“目前只是推测,还没有确凿证据。若是大张旗鼓地抓人审问,恐怕会惊动对方,打草惊蛇,只能暗中留意观察。”

“所以,你不让布置节庆,是想营造出我还未醒的假象,借此观察那些人的反应?”

老国公终于在纷繁复杂的线索中,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他身为国公府的一家之主,若是处于昏迷未醒的状态,即便苻云度有他之前的命令,也不好随意处置他身边的人。

如此一来,那被收买的探子便会自认为安全无虞,就算不露出破绽,也不会急着偷偷溜走。这样,他们就有更多时间去调查真相。

而要营造出这样的假象,首要一点便是别苑不能张灯结彩。

毕竟,主子昏迷不醒,下人们才会慌乱到连年都不过的地步。

否则,主子醒来看到一盏红灯都没挂,彩绸也未装饰,必定会大发雷霆。

想到此处,老国公暗自庆幸:“还好,苻云度这小子临走前把别苑的事务交给靖丫头做主了,不然这精心布局,非得被赵无垢那个糊涂蛋给搞砸不可。”

靖疏月并不知晓老国公心中所想,她唇角轻扬,恰到好处地恭维道:“外祖父真是明察秋毫。”

说完,瞥见老国公干裂的嘴唇,赶忙贴心地为他斟了一杯茶,双手恭敬地递上前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靖疏月这是在为自家的事情操劳忙碌。

老国公板着的脸渐渐舒缓,神色变得温和起来,伸手接过茶盏,叮嘱道:“既然是要抓住探子,就别畏首畏尾。无论是我身边的人,还是别苑里的,但凡有嫌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说这话时,老国公语气笃定,没有因为是自己身边的人而有丝毫犹豫。

他在致仕之前,掌管宫禁宿卫,守护皇城内外的安宁。行事作风虽算不上极其狠辣,却也极为谨慎,但凡他值守之处,从未有宵小之徒能够轻易出入。

如今,竟被人算计,身边还混进了别人的暗探,真是打了一辈子雁,反倒被雁啄了眼睛。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毁了他一世英名!

老国公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揪出来,抽筋剥皮……

“光调查我身边这些人还远远不够,最好能把幕后主使一并揪出来。”

“外祖英明。”靖疏月满脸笑意,连忙附和。

听到这话,老国公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莫要在这儿拍马屁了,照你们这般活络,想来应该也有法子了吧?”

靖疏月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心里暗自吐槽:“我要是在拍马屁,那您算什么?马?”

旋即,她恢复如常,将这个有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生怕被老国公瞧出什么破绽。毕竟,要是让老人家听到这话,非得气得跳脚不可。

靖疏月收敛心神,将前几日审问的结果,以及她和苻云度的部署,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给老国公听。

听完这一切,饶是见多识广、历经无数风浪的老国公,也不禁大为震惊,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北狄!

又是北狄!

多年前的那场惨案还历历在目,几十万将士的英魂长眠于边疆,山河至今尚未收复。

如今,竟然又有人勾结北狄,难道是想重蹈覆辙,将这大魏的江山彻底颠覆吗?

老国公神色凝重,郑重说道:“事关重大,光靠你们两个孩子家怕是难以应对,还得再找些帮手才行。”

靖疏月苦笑着回应:“过去与北狄来往最为密切的,便是当今圣上。”

她环顾四周,从墙角拉过一张圆凳,站得久了有些疲惫,坐下后才继续说道,“有这样的先例在前,整个京城,除了外祖父,我们实在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这话半真半假。虽说他们在京城的助力不多,但像靖家一样与北狄有血海深仇的人家,还是能找出那么几家的,只要多费些心思,也能找来帮忙。

靖疏月这么说,也是为了借机替苻云度在老国公面前卖个惨,叫老国公能多疼惜他一些。再不济,等苻云度又咬文嚼字时,他老人家能稍微耐着性子,把苻云度的话听完也行。

她的这番心思,老国公暂时还未察觉,只是长叹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靖疏月满脸愤懑,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若是先帝在世,他们发现有人勾结外敌,直接上报朝廷,请皇帝下旨调查,根本用不着如此费心费力。

可无奈,先帝已经驾崩,如今这位皇帝,为了一己私利,开启了勾结外敌的先例,堪称天底下最大的叛徒。如今就算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们也不敢轻易将此事透露给他。

“行了,寻找助力的事情,你们俩就别操心了,交给我来办。”老国公叹息过后,大手一挥,果断地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多谢外祖父。”靖疏月抱拳笑着说道,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事也不急一时,外祖父还是先安心养伤,这些事由我们先盯着。”

“这点小伤何足挂齿。”老国公不以为然,他行伍一生,受伤无数,比这更严重的,他都挺过来了,何况这点。

“伤及元气,不可轻视。况且,那与北狄勾结的混账,躲在暗处,想来一时也不会跑,待外祖父养好伤,再收拾来得及。”

靖疏月这话完全是过来人的经验,以往她也觉得只要不是要命的伤,抗一抗也就过去了。但前些天的一次重创,叫她到如今都没好利索,若无秘药吊着,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其中滋味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了,外祖也莫拉着脸了,今日除夕,该是欢欢喜喜,阖家欢乐的日子。我让赵伯弄些菜肴珍馐,晚些咱们守岁过年。”

“拉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