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为何诓骗老夫?

为何诓骗老夫?

“暂且不急。”苻云度语调徐缓,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国公一听,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惊愕与不满,斥问道:“不急?既然不急,那为何偏偏在此时给我修书一封?”

老国公越想越气,回想起自己接到信后,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收拾行囊,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一路上生怕耽搁了时辰,误了大事。

哪曾想,这小子竟冒出这么一句!

暂时不急!

苻云度见老国公火气蹭蹭往上冒,赶忙起身,为其倒了一杯白水,恭恭敬敬地递到他唇边。

老国公正觉口干舌燥,顺势张嘴去接,可刚抿了一口,眼睛陡然瞪得滚圆,惊道:“白水?”

旋即,他侧过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我邢国公府如今竟落魄至此,连银子都缺了?连茶水都舍不得备下,竟拿这白水来糊弄老夫!”

苻云度一脸无奈,耐心解释道:“外祖父,您当下正在服药,茶水易与药物相冲。”

“原来如此。”老国公自知理亏,那腾腾火气也随之降了几分,“算你小子心细如发。”

话一落,他又想起刚刚被苻云度打断的话题,语气瞬间拔高,质问道:“少扯些没用的,你先说说,为何诓骗老夫?”

“外祖父明察秋毫,云度绝无诓骗之意。”苻云度赶忙辩白。

“你火急火燎地送信,求老子相助,老子不远千里赶来,你却道暂时不急,这不是诓骗又是什么?”

苻云度不慌不忙,轻声问道:“外祖父,那封信您可曾看完?”

他在信中明明白白写着,请老国公开春后再回京。谁能料到,老国公竟在年前就匆匆赶来,实在让他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若他提前知晓,定会早早派人迎候,说不定老国公也不会遭遇刺客,身负重伤。

老国公横眉竖目,高声道:“怎会没看完?”

虽然他说得理直气壮,可心底却突然有些发虚。当时看那信,只觉拗口酸涩,匆匆扫了一眼便丢到一旁。

至于到底有没有看完……

着实难以确定……

苻云度并未戳穿外祖父的谎言,只是默默起身,将杯盏放置一旁。

即便如此,他这一举动落入本就心虚的老国公眼中,便成了不信他所言的表现。

若是往常,老国公定要破口大骂,可此刻他实在自觉理亏……

老国公在向外孙坦白实情和仗着外祖父的身份强行敷衍过去之间,内心纠结挣扎了许久。

终于,他一闭眼,提气沉声道:“罢了!老子承认,信没看完!”

他自恃一生铁骨铮铮,为人正直清白,从不撒谎。

虽说在外孙面前承认失误有些丢面子,但总好过违背本心,撒谎骗人,给自己身上添一道污迹。

“您提前回京,想必也是想借机与我一同过年。”

苻云度重新坐到老国公面前,眼神诚挚,满含感激,“祖父慈爱之心,云度感激不尽。只是明日便是除夕,我和裴婳都需进宫。您若愿意,能否陪玥玥一道?有您在,她也不用孤零零一人待在恒王府。”

老国公虽常对外孙诸多嫌弃,但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深知苻云度对靖丫头的情谊。知晓这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并非为给自己解围而找的借口。

老国公的脾气性格,先帝曾有过极为精准的评价:“民间有句俗语形容他最为贴切:这厮属毛驴的,得顺着毛捋。”

这话本是先帝私下与贵妃谈笑时所言,后来不知怎的被靖疏月知晓,她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当玩笑话讲给苻云度听。

虽然苻云度觉得身为外孙,评价外祖父的脾性不太妥当,但看着老国公此刻一脸得意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暗自觉得,先帝对自家外祖父的这番评价,真是再合适不过。

“那好吧,我就勉强替你陪着靖丫头。”

“多谢外祖父。”苻云度赶忙道谢。看着老国公越发苍白的嘴唇,他轻声提议,“您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老国公虽能吹胡子瞪眼,吵嚷叫骂,但到底年事已高,又身受重伤,身体虚弱。此时精力确实有些不济,便点了点头,缓缓闭上双眼。

等他呼吸逐渐平稳,苻云度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

“睡下了?”他刚走出房门,靖疏月便迎了上来,轻声询问。

苻云度点了点头,小心地合上房门,“咱们去那边说。”说罢,极为自然地牵起靖疏月的手。虽说二人关系亲密无间,但大多时候都是私下相处。像这般当着廊下仆役的面,如此亲昵,还是头一遭。

靖疏月顿觉面上挂不住,耳后更是滚烫,下意识便想将手抽回。却没想到,苻云度竟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握住。

“手怎么这般冰凉?”苻云度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将靖疏月的手抬至唇边,轻轻哈气,为她取暖。

靖疏月看着他的举动,微微一怔,“许是在外面站了会儿,吹了些风。”

听她这么说,苻云度微微皱眉,面露担忧之色,“你如今的身子,怎能吹风受凉

?”

“我……”靖疏月本欲解释,说自己只是在廊下站着,且并未站多久,不至于吹风受凉。

可话还没说完,苻云度已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厢房走去。“去屋里说。”

说完,他扭头吩咐廊下的仆役,“去膳房,叫人准备午膳送过来。”

“你呀,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就算担忧外祖父,也不能傻站在院子里吧?寒冬腊月,便是在廊下也不暖和……”

明明从老国公住的上房到厢房仅有几步之遥,可苻云度却如连珠炮一般,不停地念叨着。

靖疏月被他念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弃甲投戈,拱手而降,说道:“大师,我错了,往后一定注意,求您别再念叨了。”

她这么一打岔,苻云度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戛然而止。

靖疏月乘胜追击,不给苻云度再唠叨的机会,她道:“我方才想到一个试探的法子,你帮我思量一二,看是否可行。”

“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