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子!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子!

苻云度微微一怔,目光牢牢落在老府医身上,追问道:“当真如此?”

“老夫愿以毕生医术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老府医神色凝重,言辞恳切,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务之急,先解毒救人。”苻云度沉声道,语气看似波澜不惊,可周身气息却如寒潭翻涌,时而冰寒彻骨,时而阴鸷深沉,眸底的戾色愈发浓重,仿若能将人吞噬。

想当初,靖疏月中毒之际,老府医便曾断言,此毒乃是前朝宫中秘方,因其毒性太过霸道,早已被禁用,近乎失传。

然而,短短数月之间,这近乎失传的毒药竟两次现身,莫说心智成熟之人,便是三岁孩童,也决然不会相信这仅仅是巧合。

苻云度周身气息翻涌,冰冷与阴鸷交替,好在老府医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他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快步走向药炉旁的矮桌。

桌上,还摆放着几位郎中先前写下的药方。

老府医将药方一一拾起,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特意多问了一句:“所有药方可都在此处了?”

不同药材之间,常有相克之性,他即便要解毒开方,也必须先确保新方子不会与国公爷已服下的汤药相冲。稍有疏忽,遗漏某个药方,那救人之举,便极有可能沦为害人之事。

先前那位年长些的郎中,闻言神色一紧,结结巴巴地回道:“应……应是都在这儿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是’算什么话!”

苻云度猛地转头,森冷寒意自眉宇间四溢而出,“你最好想清楚,若是遗漏了一两张药方……”

余下的话,苻云度并未说出口,可那言下之意,却如高悬的利刃,已然不言而喻。

几个郎中在心底叫苦不迭,不约而同地暗自思忖:“早知今日会碰上这般凶神恶煞的主儿,方才国公府家丁上门时,无论如何也该寻个由头,躲得远远的。”

“嗯?”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苻云度那透着彻骨寒意的目光,如同一把把锋刃,在他们身上逐一扫过。

几个郎中只觉浑身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贵人的话。”跪伏在地上的郎中们当中,一个皮肤黝黑粗糙、显然饱经风吹日晒的男子,缓缓直起身来。

他迎着苻云度那带着凛冽杀意的目光,神色坦然,随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余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郎中们,察觉到他的动作,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个莽撞之人,因开罪苻云度,而连累了他们。

男子浑然不知众人心中所想,朗声道:“我等今日前来为国公爷看诊,针对病情,虽写了几副方子。但因尚未查明国公爷所中何毒,实不敢拿国公爷的性命冒险,故而诸多方子并未实际使用。”

说话间,他已走到老府医面前,“劳烦,将方子给我。”

说罢,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稳稳地摊在老府医面前。

老府医依言,将所有方子都放在了他手中。

男子拿着方子,一张张仔细辨认后,从中抽出两张,“这两张方子,针对国公爷的伤情,已经煎好给国公爷服下了。剩下的这些,皆是我与几位同仁共同写下、商议的方子。”

他言语间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连苻云度听了,都不禁侧目,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苻云度语气也随之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国公遇刺一事,尚需彻查。为防刺客报复,别苑已然戒备森严,定能保你们安全无虞。诸位可安心留在别苑休息,待危机解除,再回府上也不迟。”

这话听来,比先前温和了许多。

可这些郎中,虽平日里鲜少为达官贵人看诊,但整日与形形色色的病人打交道,又怎会天真到将苻云度的场面话信以为真。

他们个个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苻云度这是以保护之名,实则防备着他们,暗中调查他们之中,是否有人与刺客暗中勾连。

知晓了苻云度的目的,众人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问心无愧,并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自然不怕国公府的调查。忧的是,他们无法确定身边的这些同仁里,是否混入了心怀不轨之人。若是有,那岂不是要平白无故地被牵连拖累?

有人见状,便想效仿刚刚那位直言不讳的男子,为自己争取一个不被他人连累的机会。可刚一抬头,瞧见苻云度那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模样,顿时吓得胆战心惊,忙不迭地又将头埋了回去。

“带几位郎中下去休息。”苻云度一摆手,十几名家丁立刻走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众人拖了下去。

唯有那肤色黝黑的男子,不等家丁靠近,便主动迎上前去,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劳烦带路。”

“她呢?”苻云度处理完此事,忽然惊觉原本站在门口的靖疏月,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心中顿时一紧,急忙开口询问。

“那位去审刺客了。”赵无垢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心虚。

就在苻云度全心查看国公爷伤势之时,靖疏月已悄然向赵无垢

打听起遇刺的详细情形。得知有一名刺客被生擒后,她立刻要求将刺客提来审问。赵无垢却坚持要等苻云度亲自审问处理,拒绝了靖疏月的请求。

换做旁人,或许便会就此作罢,乖乖等待苻云度。

可靖疏月却担心苻云度既要操心外祖的伤情,又要处理刺杀之事,分身乏术,耗费心血。便铁了心,要为苻云度分担一二。

最终,在她口若悬河、有理有据的劝说之下,赵无垢没能扛住,不慎泄露了刺客被关押的地点。

靖疏月得知后,兴冲冲地带着刀疤,直奔关押刺客之处。

待赵无垢回过神来,为时已晚。他只能在心底暗自抱怨:“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子!”

苻云度并不知晓赵无垢心中所想。当他听闻靖疏月在默默为自己分担时,原本冷若寒霜的心,瞬间化作一汪春水,暖意四溢。

自父王母妃离世后,他终于再次真切地感受到,身后有依靠的安心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