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也不知此生,还能否与他再度相见

也不知此生,还能否与他再度相见

宣节校尉一番话,如同一记重锤,又似醍醐灌顶,瞬间让原本吵吵嚷嚷着要与靖疏月同去的靖家军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改口:“是啊!少将军可是靖家唯一的血脉,怎能轻易涉险?”

“少将军,让我去吧!我家中兄弟五人,就算我死了,还有其他兄弟延续血脉。”一个年轻的兵卒站了出来,言辞恳切地说道。

靖疏月闻言,缓缓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说话之人,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严肃而冰冷:“我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救我双亲而白白送命?”

宣节校尉赶忙出来打圆场:“少将军莫要动怒,他也是一心感念将军的恩情……”

靖疏月低头看向他,手上暗暗发力,一把将他从地上生生拽起。

“你们对将军的这份恩情,我代父亲深感欣慰。但我身为子女,绝不能贪生怕死,让旁人替我去救双亲。”

“可是……”宣节校尉还想再劝,却被靖疏月强势打断。

“此事无需再议,军令如山,尔等必须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眼见靖疏月态度如此坚决,宣节校尉心中明白,再劝也是徒劳,只能无奈退一步:“少将军既然心意已决,末将只好领命。”

众人听闻,心急如焚,纷纷转头,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宣节校尉,“校尉!”那目光中满是希冀,仿佛在乞求宣节校尉再多劝几句,好让靖疏月改变主意。

宣节校尉极力忽视众人那火辣辣的视线,拱手说道:“末将率众先行一步,只盼少将军事成之后,能与我等顺利汇合。”

话音刚落,便听到靖疏月立刻反驳:“不可。传信一事十万火急,容不得丝毫延误,尔等速速回京,不必等我。”

她心里清楚,自己要潜入已被敌军占领的城池,还要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将悬挂在城墙上靖弛夫妇的尸身带走,这无异于当年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寻找阿斗,每一步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又怎能让宣节校尉等人带着恒王的尸身,等待她这个生死未卜的人来汇合呢?

“若少将军不答应,恕末将难以领命。”

说话间,宣节校尉再次单膝跪地,态度无比坚决。

“你……”

靖疏月往旁边挪了一步,再次试图强行将宣节校尉拽起。她自幼神力,小小年纪便能挥动几十斤重的剑戟,寻常男女之间力量悬殊的状况,在她身上从未出现过。

然而这一次,宣节校尉似乎铁了心要向靖疏月表明自己的决心。只见他涨红了脸,脖颈上青筋暴起,拼尽全力稳住身形,任凭靖疏月如何用力,都无法将他拽起。

靖疏月尝试了几次,均未成功,索性收回手,站在一旁,目光如刃,冷冷地盯着宣节校尉,寒声道:“你这是要用军情来威胁本将吗?”

经过数月沙场的淬炼,靖疏月周身的气势早已今非昔比。平日里或许不显山露水,但此刻,她若刻意释放气势,那股带着冷冽杀伐的锋芒,足以令人胆寒。

可即便如此,宣节校尉依然毫不退缩。他喉结上下滑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靖疏月,说道:“少将军,末将深知无法改变您的心意,但只求您在拼命之时,多想一想,我们这群人还在等您汇合,京中还有盼着您平安归来的贵妃娘娘,无论如何,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这番话,一字一句皆恳切至深,恰似春日暖阳,丝丝缕缕渗入靖疏月心间。她原本锐利似霜刃的双眸,不禁连闪几下,仿若平静湖面突遭微风,泛起层层细碎涟漪。随着话语入耳,她周身那股凌厉迫人的气势,亦如退潮之水,缓缓消散。

尽管救双亲之心坚若磐石,拼死之念从未更改,可面对这般赤诚之言,她终究再难吐出反驳之语。

“罢了。”她叹,语气里满是无奈与释然,“我应下你,若此事能成,定当全力与你们汇合。”

闻得此言,宣节校尉面上顿时笑意绽放,眼中惊喜与期待交织,忙不迭问道:“少将军,此话可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靖疏月再度伸手,神色郑重,“你且起身,我二人一同商议回京路线。”

这回,宣节校尉不再执拗,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众人之中,他们两位主心骨已然达成一致,其余众人即便心有异议,也只能无奈依从。

靖疏月将手中红缨枪递予身旁兵士,而后目光四下逡巡,寻得一根长短合宜的枯枝。凭借着深刻如镌的记忆,她于地上徐徐勾勒出幽州城至长安城的城池路线。

说起这本事,还得回溯到苻云度知晓她欲随恒王支援幽州之时,逼着她把从幽州到长安的地形图背了下来。

彼时,苻云度神色冷峻,铁面无私地扬言,若靖疏月背不下幽州至长安的地形图,便要暗中使坏,搅黄她奔赴幽州之事。

不知是被苻云度那罕见的严肃模样震慑,还是着实担忧他暗中捣乱,靖疏月几乎彻夜未眠,生生将地形图铭刻于心。

思绪至此,靖疏月只觉心间

似被细针轻刺,一阵隐痛泛起,整个人不禁微微晃神,暗自思忖:“也不知此生,还能否与他再度相见。”

然而,这不合时宜的念头不过如流星般一闪而逝,旋即便被靖疏月强行按捺下去。

不多时,她便将地形图大致绘就。

与宣节校尉一番商讨后,敲定了回京路线,而后几人就此别过。

听到此处,裴婳不禁插嘴,满脸皆是惊讶之色,问道:“所以,你竟是独自一人闯入幽州城,将大将军与夫人的尸首救下?”

说话间,她眼中满是惊讶,心中暗自叹道:“往昔只知靖姑娘武艺卓绝,天生神力,却不想她竟能孤身犯险,直闯敌营且全身而退,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靖疏月无奈一笑,道:“你是将我视作那能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了吗?”

“那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裴婳好奇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