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当真是恨错人了?
这几年我当真是恨错人了?
因大皇子骤然离京,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立储风波,恰似紧绷的弓弦突然松弛,暂时偃旗息鼓。
长安城此前一连数日被紧张气氛所笼罩,如今这层阴霾也随之悄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大街小巷的喜庆祥和。
除夕的脚步日益临近,整座长安城,大街小巷纷纷张灯结彩,人们以满心的欢喜,迎接天授六年的到来。
恒王府自然不能免俗。
自腊月二十七起,王府上下便在侧妃裴婳的带领下,热火朝天地展开扫屋出尘、悬灯结彩的活动。
就连靖疏月所住的院子,她也亲自带人悉心布置。靖疏月看着裴婳忙前忙后的身影,自觉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便寻思着离开院子,找个清净之地暂且躲避,等这边收拾妥当后再回来。
谁料,她刚有此举动,裴婳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原本背对着她的身子立刻转了过来,说道:“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裴婳的声音虽未饱含过多的情感,但相较于之前,似乎少了几分冰冷。
靖疏月心中暗自奇怪:“她怎么突然对我的态度缓和了呢?”这疑惑也只是在她心里转了转,并未问出口。
“你想问我什么?”
裴婳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等这里布置完,咱们单独说。”
听闻此言,靖疏月眉心微微一动,暗自腹诽:“这么神神秘秘的?”
越是这种神秘兮兮的事,靖疏月的好奇心就愈发浓烈,越是急切地想要弄个明白。
原本觉得自己在这里碍事的她,瞬间没了这种想法。
她本想回屋坐着等待,可裴婳似乎生怕她跑掉,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
没办法,靖疏月只好陪着她一同站在廊下,看着仆从们忙碌地布置。好在此时正值晌午,日头高悬,阳光充足,且未有风起,她们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身子被晒得暖烘烘的,倒也不觉得寒冷。
约莫过了几盏茶的工夫,靖疏月站得膝盖都有些僵硬,人也无聊得发起呆来,屋内屋外终于打扫布置完毕。
裴婳吩咐侍女将带来的仆从尽数带走,自己则独自留在靖疏月的院中。
“现在总该能说是什么事了吧?”靖疏月催促道。
裴婳看了一眼或在庑廊、或在抱厦等候的丫鬟们,而后拉着靖疏月转身进了屋。
进门前,还不忘对着守在门口的孙妈妈叮嘱道:“孙妈妈,麻烦您帮忙守着,千万别让旁人偷听。”
孙妈妈看了靖疏月一眼,见靖疏月微微点头示意,这才站定在门口,宛如“门神”一般尽职。“
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裴婳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话从何说起?”
靖疏月佯装不知情,反问道。
裴婳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操持王府杂事,对王府的开销以及别院的情况了如指掌。自从你回来后,亲帐府的人四处奔波,恒王殿下也一反常态地开始参与朝政。这些变化,若说和你毫无关系,那我裴字就倒着写。”
靖疏月张了张嘴,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将实情告知裴婳。
若瞒着她,可她父亲同样是当年那场悲剧的受害者,和靖疏月、苻云度的父母一样,皆死于那场阴谋之中。
然而,始作俑者乃是当今圣上,若将实情相告,无疑是将她也拖入危险境地。
见她面露迟疑之色,裴婳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要是把我当傻子糊弄,那就别怪我用自己的办法去查。到时候要是闯出什么祸事,或者我为此丢了性命,那可就是你靖疏月的过错。”
靖疏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道:“姑奶奶,你这又是何必呢。”
裴婳冷哼一声,“怎么,就许你和殿下在刀尖上舔血,就不许我也豁出这条性命吗?”
“这年头,居然还有上赶着送死的人啊!”靖疏月无奈地长叹一声。
“那又怎样?为了替死去的人报仇,别说送死,就算是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也心甘情愿。”
听到裴婳如此豪言壮语,靖疏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说道:“你这是打算找阎王爷报仇吗?”
裴婳愣了一瞬,问道:“此话怎讲?”
靖疏月耸了耸肩,解释道:“找活人报仇,无非是他死我活两个结果。”他死,我活。
“能决定一个人永世不得超生,那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权力。你若不是把阎王爷当做仇人,如何能做这样的准备?”
裴婳被她这一番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靖疏月趁着这个间隙,大致梳理了一下思路,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将真相告知裴婳。
毕竟裴婳已经放出狠话,若她有所隐瞒,裴婳就真敢不顾一切地自行调查。
虽然不清楚如今的裴婳手中是否有人脉势力,但任由她这般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地乱查,靖疏月实在放心不下。
与其让裴婳盲目乱查,陷入危险,或是不小心打草惊蛇,倒不如自己如实相告
。
如此一来,裴婳知晓前因后果,做事也能有所顾忌。想通此节的靖疏月转过身,朝着苻云度平日里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走去。
“你要做什么?”
裴婳看到她的举动,满脸防备地问道。
靖疏月无奈,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去给你拿能证明真相的东西。”
“当真?”裴婳将信将疑,像个跟屁虫似的,快步跟在靖疏月身后,靖疏月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喏。”靖疏月把从崔娉迩处拿回来的两封真迹递到裴婳手中,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什么?”裴婳一边质疑,一边拆开信件。
待她仔细看完,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这……”她抿了抿嘴唇,声音颤抖地问道,“这是真的吗?你从哪儿弄来的?”
靖疏月答道:“获取这信件的渠道,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但我可以确定,这才是当年真正与敌军往来的信件。”
裴婳只觉双腿发软,声音颤抖着说:“你等等,让我缓一缓。”
靖疏月伸手问道:“需要我扶你坐下吗?”
“不用。”裴婳摆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到临窗的榻边,一下子跌坐在上面。
屋内,裴婳坐着,靖疏月站着,二人皆沉默不语,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良久,裴婳缓缓开口:“如此说来,这几年我当真是恨错人了?”
“或者,你也可以当我是在骗你。”靖疏月指着还被裴婳捏在手里的信件,“这东西,虽有落款盖章,但伪造也不是不可能。严格来讲,这点证据若真呈堂证供,都不够瞧的。”
尤其是写信之人,如今已经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