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的鸭子飞了!
到手的鸭子飞了!
“恳请陛下指派一位学识渊博之授业恩师,常伴衍儿身侧。如此贴身教诲督促,不愁衍儿因家事而荒废学业。”
皇后言辞恳切,神色温婉而坚定。
即便皇后已将话讲到这般地步,皇帝却并未痛快应承下来。只见他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衍儿之事,关乎朝纲伦常,兹事体大,容朕再斟酌思量一二。”
皇后闻言,心中已然大致明晰,便不再多言,盈盈下拜后起身告退。
“王爷。”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苻云度与靖疏月正悠然用着早膳,刀疤却神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苻云度与靖疏月相处时,心情向来愉悦。见刀疤如此慌乱,他不禁笑着问道:“何事这般匆忙?”
刀疤微微喘着粗气,喉结上下滑动,调匀了气息后说道:“今早,陛下突然派人前往大皇子府传旨,命大皇子携郑国夫人归乡,陪伴其侧,替皇后尽孝。此刻,大皇子府上下已然在忙着收拾行装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
靖疏月手中的筷子下意识放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面露疑惑之色。
眼瞅着立储风波正起,狗皇帝却在这节骨眼上下旨让大皇子带着皇后之母回乡,这难道是毫不掩饰,直接向众人挑明他容不下这个长子,要将其早早逐出京城?
就算真是如此,以那位的性子,难道不该做得更为隐晦些,寻个更为稳妥合理的理由吗?
比如赐给大皇子一块封地,命其就藩。
如此做法,好歹名正言顺,远比让大皇子带外祖母回乡要靠谱得多。
苻云度心思敏捷,瞬间便想到了其中关键,不禁赞叹道:“皇后终究是皇后,手段非凡。”
“嗯?”
靖疏月一时愣住,没能立刻领会苻云度这话的意思。
不过,她很快便恍然大悟,“你是说,此事乃是皇后在背后主导?”
厉害啊!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实在精妙!
既能以退为进,将大皇子从立储的纷争漩涡中平安抽出,又能为大皇子树立一个仁孝的好名声。
她轻轻抚着下巴,不禁叹道:“平日里不见皇后出手,倒是小瞧了她的手段。还好那位已然答应从内库拨款,不然她这一招,可就直接把你我的谋划搅乱了。”
正感慨间,靖疏月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餐盘碗筷被震得叮当作响。她扭头急切地抓住苻云度的衣袖,神色紧张道:“不对!你赶紧进宫,去内侍省支取银子,晚了恐怕情况生变!”
大皇子离京,皇帝心中关于立储的一桩心事暂且放下,那被他用来制衡大皇子的苻云度,一时之间便没了作用。
如此,他未必还愿意从内库拨出银子,助力苻云度收服羽林卫众人。
要命的是,前一日皇帝许诺此事时,仅是口谕,并未降下圣旨。
若今日他忽然反悔,苻云度连个凭证都没有。
“张君节,你赶紧吩咐人套车。”
刀疤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苻云度。
苻云度一手轻轻拉住正要往外冲的靖疏月,另一手冲着刀疤摆了摆,示意他先退下。
刀疤心领神会,脚底抹油般,瞬间溜得没了踪影。
“来不及了。”苻云度语气沉稳,在想通其中关节的那一刻,他便已料到如此。
眼下巳时将至,就算皇后是趁着皇帝晨起之时前去请旨,除去传旨之人从宫中到大皇子府所需的时间,此刻也来不及传下旨意的。
唯一合理的推测便是,皇后在今日之前便已找过皇帝,只不过依照皇帝的性子,他并未当即答应,而是故作姿态地思索了一夜,今早才下旨。
就算皇帝在决定大皇子去处的第一时间,没来得及想到苻云度这边的事,可经过一夜的时间,足够他将与大皇子相关的人和事都仔细盘算一遍了。
苻云度敢断定,即便他在宫人出宫传旨前就得知消息,就赶到内侍省,这笔军饷也取不出来了。
靖疏月面露不甘之色,懊恼道:“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吗?”
“此路不通,咱们再另想他法便是。”
苻云度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话音刚落,他瞥见桌上的白水鸭,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笑着给靖疏月碗中夹了一筷子鸭肉,说道:“到手的鸭子就算飞走,也飞不了多远,最终还得进到你碗里。”
靖疏月看看碗里的鸭肉,又看看苻云度,眼睛陡然一亮,惊喜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办法应对了?”
苻云度见她会错了意,不禁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好好吃饭。”
靖疏月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坐回原位。
她像是泄愤一般,夹起鸭肉丢进嘴里,用力地来回咀嚼着。
片刻之间,碗里便已空空如也。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把“到手的鸭子”吃进了肚里,但靖疏月心中依旧郁闷,怅然若失地望着苻云度。
她实在是不甘心,明明就只差一步,军饷就能顺利发到羽林卫弟兄们手上了。有了这笔银钱,他们至少能给家里人添置几件新衣,割上几两肉,好好过个年。可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再想让那位把军饷拿出来,不知要等到何时。
更糟糕的是,没了大皇子,苻云度想从那位手中争取到权力,怕是难上加难了。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揭开当年的真相,惩治罪魁祸首,又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苻云度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柔声安抚道:“耐心些,机遇总会有的。”
“若是一直没有机遇怎么办?”
“没有机遇……”苻云度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笑容从容,“没有机遇,那咱们便自己创造机遇。”
“可……”靖疏月仍有些迟疑,心中担忧再度出现意外状况。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苻云度便抢先开口道:“咱们已经多年未曾拜访外祖父了,也是时候去探望他老人家了。”
靖疏月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苻云度脸上。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唠家常,可她总觉得苻云度意有所指。他的外祖父……
靖疏月眼前陡然一亮。
邢国公!
永安二十五年,他在致仕之前,担任大将军一职,统领南衙禁军之一的左骁卫。
后来被先帝封为邢国公,加食邢州、巨鹿三百户。
她怎么就把这位老人家给忘了呢?这分明就是他们可以借助的强大助力呀。
靖疏月正兴奋着,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脸色瞬间又黯淡下来。
她有些郁闷地说道:“可是,我记得当年,老国公对你似乎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他会愿意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