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我不走,难道要留在此地看昔日好友试探我吗?

我不走,难道要留在此地看昔日好友试探我吗?

靖疏月陡然惊觉,自她踏入房门,自己的情绪便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而操控这根线的人,正是崔娉迩。

起初,因立场的缘故,她面对崔娉迩时,心底还存着几分不自在。

然而,崔娉迩寥寥数语,便如春风化雨,二人竟嬉闹起来,原本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隔阂,瞬间如薄冰般消融殆尽。

紧接着,在二人进一步叙旧谈心之时,靖疏月因当年之事向崔娉迩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随后,崔娉迩顺势提出要求,一步一步,她竟好似完全按照崔娉迩预先设好的轨迹在前行。

虽说有恩必报乃为人处世的根本准则,但置身于当下这般情境,靖疏月心中总隐隐生出一种被“逼迫”着报恩的异样感觉。

“疏月,你切莫多心,我绝非那种挟恩图报之人。”崔娉迩似乎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先前言语有所不妥,赶忙出声解释。

言罢,她从身侧轻轻拿起一个灰布包裹,缓缓推至靖疏月面前,柔声道:“你先看看这些,再决定如何答复我。”

靖疏月依言解开包裹,只见里面整齐地摊放着十几封信件。

她的手刚触碰到包裹,便猛地一紧,心中暗自思忖:“怎会如此凑巧?”

她因一封神秘信件,得知了当年真正背叛大魏、出卖幽州的罪魁祸首。

而后顺着偷信的贼人,一路追查至长安。又循着诛杀偷信人的凶手,将线索指向了韩遂,进而牵连出昔日的陈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而这一切风波的源头,正是来自崔家的托镖人。

倘若那托镖人未曾指名道姓让她押镖,她便不会遭遇偷信的贼人,更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所押镖物的内容。

若看不到上面的信息,即便她追查凶手,也未必能将此事与当年的旧案联系在一起。

她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这位崔家托镖人究竟受博陵崔家哪一房哪一人指使,崔娉迩便突然给她带来了这十几封信件。

难道,这幕后的主使之人,竟然会是崔娉迩?

念及此,靖疏月手上的动作愈发急促,她迅速取出最上面的一封信,缓缓展开。

当看到信上的内容时,靖疏月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信中的内容,除了落款之外,竟与她当年在大理寺刑房内看到的毫无二致。上面记载的,正是幽州城的军事布防。

当年那封信的落款是“靖弛”以及他的军印,正是这封信,将她父亲牢牢钉在了通敌叛国的耻辱柱上,彻底毁了父亲的一世英名。

而此刻她手中的这封信,落款处赫然写着“陈祁”二字。

靖疏月急忙去拆余下的信封,查看其余信件的内容。

果然,和第一封如出一辙,除了落款不同,其余内容与她当年所见别无二致。而落款处,分别是陈王和陈祁的大名。

“崔姐姐。”靖疏月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将信件随手丢回,连同包裹一同推到崔娉迩面前,神色平静道:“崔姐姐拿这些无用之物给我,究竟是何用意?”

靖疏月虽已确定这些信件上的内容连同落款都是真的,但她同样笃定,这些并非原本的信件,而是他人誊抄的副本。

其一,这些信件的落款处仅有名字,却并未加盖印章。

没有印章,便无法验证信件的真实性,更不可能凭借这些取信于北狄人。

其二,誊抄之人似乎毫无掩饰的意图,每封信的字迹都如出一辙,一眼望去,便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靖疏月即便心急如焚地想要替父伸冤,也不会将这些破绽百出的东西当作确凿证据,贸然行事。

她面色凝重,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虽始终坚信父亲蒙受不白之冤,但从未想过随意攀附无辜之人。崔姐姐,这些东西,还是尽早烧掉为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言毕,她敛衣起身,“崔姐姐,当年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若有机会报恩,我自当义不容辞。但我靖家世代忠君爱国,即便一时被逆王诬陷,遭受此等冤屈,也绝不愿做那谋逆的宵小之辈。”

她自觉话已至此,转身便要迈出房门。

“疏月。”崔娉迩赶忙起身,伸手拉住她,“你先别急着走。”

靖疏月面色一冷,“我不走,难道要留在此地,看着昔日好友对我百般试探吗?”

“此话怎讲?”

靖疏月偏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落在崔娉迩身上,“你方才自己也说,如今位居妃位,在后宫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尊贵的你,却突然乔装出宫,将我约至此处,又拿出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我,若不是为了替陛下试探我,还能有什么别的缘由?放心便是,我靖疏月一身浩然正气,绝非那种狗急跳墙之徒,不会为了一己之私,便忘却忠君爱国的道理。”

她故意将话说得半真半假。

此刻,靖疏月与崔娉迩二人皆心照不宣,崔娉迩此番举动,分明是有意试

探靖疏月。

但至于究竟为何试探,靖疏月虽一时猜不透原因,却能肯定绝非所谓的替陛下试探。

毕竟,这世上哪有贼人敢拿自己的把柄去试探旁人。

贼喊捉贼?

那得是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之人,才能做得到。

可那样的人,心性坚韧。

而陈王,心窄而多疑,连苻云度突然去探望西城公主,都要特地叫进宫询问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当年的信件翻出来,叫人誊抄伪造?

靖疏月故意这般说,一则是想引出崔娉迩的真实目的,二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和苻云度留条退路。

“疏月,你当真误会我了。”崔娉迩焦急地解释道。

眼下靖疏月的反应,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以靖疏月那般义薄云天的性子,自己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再拿出当年的书信,靖疏月必定会乖乖受她驱使,与她站在同一阵营。

好在崔娉迩这番想法并未被靖疏月知晓,否则靖疏月非得翻着白眼,怼她道:“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二话不说就打抱不平的愣头青吗?姑奶奶我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有些长进的!”

“这些信件确实是誊抄的不假,但我绝不是为了替陛下试探你。”崔娉迩信誓旦旦地说道。

靖疏月并未言语,只是神色冰冷地注视着她,显然对崔娉迩的话,并未轻信。

见状,崔娉迩的眼眸微微颤动,似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几息之后,她紧咬嘴唇,一闭眼,缓缓将领口的扣子解开,纤细白皙的脖颈瞬间露了出来。

靖疏月见她突然做出这般举动,眉心顿时紧紧皱起。见她还要继续解下面的扣子,刚欲出言阻止,却在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看到了一块块青紫的淤痕。

原本到嘴边的话,瞬间在她嘴里打了个转,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