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有万一,我绝不独活
你若有万一,我绝不独活
苻云度沉吟道:“母家再式微,他也是天子之子,就是有机会继承大统之人,只不过比起旁人,他的母家不能给他提供助力便是。”
靖疏月啧了一声,仍旧不解:“那为何往日……”
不等她说完,苻云度笑着看她,问道:“你是想问为何往日看不出二皇子的追随者?”
靖疏月点点头,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苻云度,像是无声的催促。
“能在太极殿上朝的,都是人精,没有立储苗头的时候,谁也不会主动暴露自己。可一旦朝堂上有立储动向,这些人就会闻风而动,跳出来替自己背后的‘主子’争取谋划。”苻云度轻声说道。
说着,他眯起眼,神色尽是嘲讽,不屑冷笑道:“毕竟,如今能在朝中呼风唤雨、大权在握者多是受当年党争余荫,这样的先例在,谁能不对从龙之功心动?”
靖疏月没说话,只是无奈笑笑。
她懂苻云度为何提及这些如此嘲讽,他讽的不是这些人为了前程而拼搏的心思。
不管是走科举的读书人,还是受家中荫庇,总之入仕为官,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手握大权。
此乃人之常情,这本没有错。
比起苦熬资历一点点往上爬,选择参与党争这种能够快速平步青云的办法也没有错。
错的是,他们扶摇而上后,不思为黔首谋福祉,独思党阀之争。一个个成了攀附权势,奴颜屈膝之辈,没了心怀天下、济世为民之心,丢了文人风骨。
苻云度嘲讽的便是这些人,这样的朝堂。
所谓上行下效,陈王以诡计夺权,附庸他的人自然也习惯以此谋权,久而久之,先帝留下的清明朝政不在,剩下的唯有倾轧。此乃时局之不幸,大魏朝之悲哀。
虽然这样的局面有利于他们,若没有党争,朝廷如铁桶一般,他们也找不到推翻陈王,另立新帝的可能,但看着先帝留下的基业被这样糟蹋,想到那些可能因为朝中官员疏忽而陷入水深火热的百姓,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靖疏月这样一心想着迎敌征战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苻云度这个自小以治世为民为己任的小王爷呢?
她探过身,手搭在苻云度手背上,想着以此无声地给苻云度些许安慰。谁料她的掌心刚触到苻云度的皮肤,就被苻云度反手握住。
“怎么这么凉?”他一边问,一边放下筷子,连她另一只手也牵了过去。
他替靖疏月暖着手,人却忍不住抱怨道:“这府医是怎么回事?怎么调养了这么多日,还能叫你的手这样冰凉。”
手脚冰凉,是气血虚的表现,可自靖疏月回京后,老府医一直再给她开药调理,这些天过去,人却还是如此……
想到这里,苻云度都快对府医的医术有所怀疑了。
“不怪府医。”靖疏月替府医说了句公道话,“是我伤病久拖,欲复健如初,非朝夕可就,还需以时日。”
苻云度心知靖疏月言之有理,可一想到她的身子,苻云度就忍不住皱眉,恨意和戾气一同翻涌着。
若非当年棋差一招,让靖疏月一人漂泊在外,她又怎会把身子糟蹋到这种程度?
他摩挲着靖疏月的手背,试探道:“要不,今日……”
“不可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靖疏月已经坚决地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去茗韵别院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我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见她如此坚定,苻云度心中再劝无用,他只能翻来覆去,千叮万嘱让靖疏月注意安全。
“你记得,不久前你已经允我生死与共,你若有万一,我绝不独活。”
靖疏月郑重点头,“放心吧,我的恒王殿下,为了你但求百年的愿望,我也不会贸然逞能的。”
有她这一记定心丸,苻云度眉眼聚在一团的郁气消散,他扬眉笑着,“对,但祈百年岁月,晨兴暮寐,形影相吊,永不相负。”
要说苻云度是当年上书房夫子们最喜欢的学生呢,这样斐然的文采,就是说起情话,也和戏文写的不一样,清新脱俗,却又感情充沛。
一顿早膳,两人磨磨唧唧用了近一个时辰,眼瞧着苻云度该到户部催银的时辰。他尤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
最后耳根快被磨出茧子的靖疏月忍不住再度双手合十,恭敬地朝苻云度一鞠躬,“大师,我记得了,求勿念。”
她口中说着,一边在心底暗暗腹诽:“方及加冠之少年,便如此啰嗦,若没姑奶奶我,怕是此生都没有姑娘愿意与他共度余生吧?”
想到这里,靖疏月觉得自己无意做了一件好事,看着苻云度的眼神中,多了丝得意和怜悯。
苻云度没猜到她这样的心思,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整个人越发神采飞扬,笑容满面。
待他到了户部衙门,满面踌躇的户部尚书看到他的神色,不由狐疑:“这活阎王这么高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户部尚书想了又想,深觉能叫苻云度如此欣喜之事,必然和苻
云度正在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顿时,户部尚书只觉一记惊雷劈在头顶,瞬间哭丧着脸。
天塌了!
活阎王终于要对户部下狠手了!
苻云度不知户部尚书如何浮想联翩,他此时人在户部衙门,心却留在恒王府,数着时辰地惦记着靖疏月那边的进展。
“殿下,该用膳了。”
刀疤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苻云度随手一指,示意他摆在面前的案上。刀疤应了一声,先将手头的东西放在高几上,而后把案上的话本子等物收好,这才把午膳一一摆了出来。
户部尚书怕苻云度用不惯户部衙门的餐食,怕他一怒之下找户部的麻烦,故而苻云度的餐食都是由户部尚书出银子,请膳房的人给苻云度单独开的小灶。
虽比不上王府大厨,但也勉强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可今日苻云度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到午时了吗?”
“还差一刻。”刀疤回道。
苻云度点点头,这个时辰,靖疏月应该已经到了茗韵别院附近,也不知等下她见到的会是何人?
是朝中大臣,还是公府勋贵?亦或是昔日镇国大将军府的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