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二酒囊饭袋丢人现眼
立政殿二酒囊饭袋丢人现眼
内监带着口谕到了韩齐二人府上,幸而一向宿在青楼楚馆的二人,今日因为被苻云度的人从平康里的青楼中抓了出来,觉得丢了脸面,都窝在府上。
不然的话,内监扑了个空,他们两人更得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接到口谕,虽不明白为何陛下要他们连夜入宫,但也不敢耽误,各自从府上匆匆出发,到了宫门前,二人碰面,刚想相互打探一下,就被传口谕的内监催促着,只来得及互相递个眼神,就疾步往立政殿走去。
二人刚在立政殿外的廊下站定,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内监已经向殿内禀告:“陛下,韩、齐二位将军到了。”
二人不约而同,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死阉人,急着投胎吗?”
骂归骂,二人还得趁着殿内未有回音,赶紧调整衣冠,毕竟以衣冠不整而觐君上,乃大不敬之罪也。他们可担不起这样大的罪名。
殿门打开,小内侍猫着腰蹑手蹑脚走了出来,“二位将军。”
小内侍客气拱手,可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
“陛下让二位滚进来。”
陛下这是因为何事,动了这么大肝火?
二人相互对视,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可他们一样都是酒囊饭袋,绣花枕头,哪里是能搞清楚这些的人精?
他们只好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缩着脖子走了进去。
刚走到御阶下,一方白釉镇纸便朝二人砸来,二人脚步一顿,不敢躲。好在镇纸没真砸在他们身上,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
二人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蠢货!废物!”
皇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二人骂了一通出气。
“朕怎么选了你们两个废物!你们羽林卫是想造反吗?”
听到“造反”二字,韩、齐二人就是一颤,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可担当不起啊!
韩世求当即开口,声音颤抖着替自己辩白:“陛下,臣一心为公,忠心耿耿。绝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还请陛下明鉴。”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扣头,声音梆梆作响,听得出每一次都极其用力。
几下之后,他整个人便开始发晕,可他依旧没停下动作。他也不敢停下,他和齐则礼不同,齐则礼是平江侯的堂兄,是皇帝的母族人,皇帝再如何,也不会把自己母族全杀光殆尽的。
可他们韩家,全仰仗皇后和“国丈”的面子,这造反的罪名若真被扣上,韩家说倒便倒了。
一旁的齐则礼虽然慢了一拍,可也赶紧开口。
但他比韩世求聪明,他听出来叫皇帝震怒的事情,与羽林卫有关。故而他不先替自己澄清,而是替羽林卫向皇帝表起忠心来:“陛下,羽林卫上下一向忠心谨慎,从无半点作奸犯科之行,更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说完,头重重磕在地上,“还请陛下明鉴。”
韩世求这时也反应过来问题出在羽林卫上,原本磕头替自己求情的他,立刻话锋一转,和齐则礼一样,高呼:“请陛下明鉴,羽林卫上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一边磕头,一边悄悄白了齐则礼一眼,暗骂:这厮当真是个王八蛋,明明知道发生了何事,却不肯和我通个气,让老子一点准备都没有。
皇帝冷着脸,看着二人在面前比着磕头,声音如鼓点般咚咚作响。
许久,皇帝心中的怒意稍稍消散些,出言让叩头的二人停止动作。
“今日朕命恒王到羽林卫视察,你们二人为何不在?”
这次齐则礼比韩世求快了一步,率先替自己开脱:“回陛下……臣昨日饮食不慎,终夕腹内翻搅,吐泻交加……故而,今早错过了恒王殿下视察。”
这话一出,韩世求拳头捏紧,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厮生吞活剥了。
都是夜宿花柳巷,齐则礼这个王八蛋,为了脱罪,连上吐下泻这样不雅的借口都敢说。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齐则礼早早寻此借口把自己摘了出去,叫他怎么办?
总不能,他也说自己吃坏了肚子,下不了床吧?
就他刚才哐哐磕头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病倒下不来床的样子啊!
韩世求一番挣扎,最后眼一闭心一横,伏在地上,“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这回轮到齐则礼骂娘了,心说:我咋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多说多错,不如主动认罚,还能在陛下面前留个知错就改的印象。
可惜他已经把话说在前头,再想像韩世求一样主动请罪已然来不及。他只好趴在地上,暗暗祈祷皇帝能从轻发落。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货色,几年前皇帝不清楚,如今还能不清楚吗?
他心知肚明,这俩东西又眠花宿柳,耽误了正事。
但这本就在皇帝意料之中,他让苻云度带兵操练,又怕苻云度轻松拿到兵权不受控制。
故而,他并未提前给齐、韩二人明旨,就等着二人玩忽职守,让苻云
度一人去面对羽林卫,等苻云度在羽林卫碰壁,无人问津时,他再替苻云度出头,以此施恩。
顺带,还能看看羽林卫中,还有没有愿意给苻云度这个故人之子面子,听命于他。
皇帝千算万算,没算到苻云度能被羽林卫逼到落荒而逃,叫满京城人看笑话的地步。
这下,他若再想安抚苻云度,施恩于他,只能多舍些利益了。
“去偏殿把恒王请来。”
皇帝吩咐道,他捏了捏眉心,自我开解着:好在仅此一处,看得出来恒王在羽林卫中彻底没了威信,以后不用再担心苻云度同羽林卫联合一处,对他有所威胁了。
“殿下。”
刀疤在宫门口等了又等,终于等到苻云度出来。见他被内侍搀扶着,刀疤忙走上前,从内侍那里把苻云度接了过来。
“辛苦大人。”刀疤客气地向内侍道谢。
内侍笑笑,“不敢当不敢当。恒王殿下已经送到,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
刀疤又客气了几句,见内侍转身离去,这才搀扶着苻云度往自家马车走去。
这马车和早上去西内苑的车架不是同一辆,马车小了许多。苻云度探身进去,只能和里面的人面对面坐着,两人膝盖碰在一起。
“还好吗?”
怕宫门口尚有耳目,靖疏月不敢大声,只能探身趴在苻云度耳边,轻声问道。
苻云度在宫里和皇帝斡旋,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再说话,拉过靖疏月的手,稍稍用力握了握,表示自己无事。
靖疏月见他这般有气无力,没再追问,坐直身子,牵着苻云度的手,无声地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