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云度醉酒独闯皇城
苻云度醉酒独闯皇城
马车外,清脆的鞭子破空声响起,马车重新行驶起来。
靖疏月拎起放在黑漆镶螺钿小几上的茶壶,斟了一盏茶,浅嘬一口润喉后,说道:“说来,你在羽林卫中安排的人不错,一个个卖力的很,三两句话就把众人给煽动起来了。”
苻云度没接话,坐到她身侧,拉过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放心,我好得很。”
靖疏月一边大大方方配合苻云度诊脉,一边说道。
苻云度紧皱着眉,冷声斥道:“脉象虚浮无力,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得很’?”
“我懒得自己走回去,就在后面追了一会儿,累着了。”靖疏月辩解道,“不信,你等我歇歇,再诊。我敢肯定,脉象一定会变得平稳有力的。”
她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她今日不过是用了些轻功,从恒王府走到西内苑,又在人群中站了站,没费多少体力,在老府医不懈调养下,这点程度,很快就能恢复的。
苻云度将信将疑,可又舍不得同她说些重话,嘴唇翕动,最后只憋出一句:“下次你若再有出府的计划,同我说一声,别不声不响的出去。万一被那位的人看到……”
不等他说完,靖疏月抢先说道:“短期不会再有啦。”
她拍了拍苻云度的肩膀,一副将大任托付给苻云度的模样,“咱第一步计划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我就在王府等着看恒王殿下的发挥了。”
苻云度张了张嘴,还想叮嘱她。
谁料靖疏月像是猜到了他要说的话,再度抢先说道:“放心,若是之后我有其他行动,一定提前告知你。”
“这还差不多。”苻云度满意点头。
西内苑发生的事情,不出半日便在整个长安城传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恒王殿下被羽林卫逼得仓皇出逃。
消息传到恒王府,恒王二话不说,叫人套上马车,直奔皇城而去,赶在天黑前见到皇帝。
一进立政殿,苻云度一改先前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伏地呜咽起来。
原本,皇帝正坐在高台上低头批阅着奏章,忽然听到苻云度的哭声,手一抖,紫毫毛笔上的墨汁滴在奏章上,皇帝当即蹙眉,脸色沉了下来。
一旁的内监忙弓着身子上前,轻手轻脚将奏章拿走处理。
皇帝将笔搁下,“敬行,这是怎的了?”
苻云度二十岁生辰时,皇帝为表对其之宠爱,特地命内侍省给苻云度安排了一场加冠礼。
“敬行”便是皇帝在加冠礼上,给苻云度取的字。只是,这个称呼,除了皇帝,再鲜有他人如此称呼。
苻云度依旧伏在地上,声音哽咽道:“陛下,臣庸碌无能,忝承先考之泽,有辱门楣,复负陛下隆恩信重,诚惶诚恐,无地自容。”
这话用大白话来讲,就是苻云度自觉丢了亡父的脸面,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皇帝面露不解,这是发生了何事,叫苻云度这般一反常态,还说出如此严重的话?
“敬行,你先起来说话。”
说着,皇帝使了个眼神,身边的内监立刻心领神会,走上前,将苻云度从地上搀扶起来。
苻云度刚站起身,人就踉跄着,差点栽倒在地,还是内监眼明手快,将人接住。不然,他这么一摔,指定面朝地,摔个鼻青脸肿,传出去,旁人还以为苻云度在立政殿被皇帝如何责罚了呢。
“陛下。”
内监站在苻云度身侧,清晰地闻到苻云度身上的酒气,他用力撑着苻云度,生怕一松手,人再倒了下去。
皇帝眉心紧锁,不耐烦招手,厉声道:“给他搬把椅子,让他坐下!”
宫人动作神速,呼吸间便将一把放到苻云度身后,苻云度在内监搀扶下坐好。
“敬行,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帝压制着不耐,再度问道。
闻言,苻云度哭丧着脸,以极其顺畅的动作,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伏在地,“今日,臣奉陛下之命,去羽林卫军营查看。谁料,军营中除了一个末品长史外,其他官员都不知所踪,这也就罢了,臣将陛下命臣带兵操练的旨意传达下去,他们……”
苻云度抬起头,愤然道:“他们竟然以军饷被克扣,要去外面找谋生之道为由,集体围攻微臣。如今这事,已经在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陛下!”
苻云度以头抢地,声音悲怆,“臣惭恧无颜,既辜陛下信委,又辱亡父令名,乞陛下降罪,褫臣羽林卫大将军之职。”
皇帝处理了一整日朝政,本就心情沉郁,如今被苻云度这般哭嚎闹着,顿时觉得头昏脑涨。可苻云度到底是恒王遗孤,恒王又是为国战死,他对苻云度是什么态度,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会看在眼里。
稍有不慎,就会有皇帝不顾骨肉亲情、苛待为国战死王爷遗孤的传言流出。
届时,百姓悠悠众口,御史史官口诛笔伐,哪一项都不是他这个立志为仁君的帝王所愿意看到的。
不过,他拿苻云度没有办法,难不成拿旁人也没办法了吗
?
皇帝“啪”地一声拍着御案上,立政殿候着的宫人们当即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多出。
“去把韩世求和齐则礼给朕传召进宫!”他声音中带着怒意。
韩世求、齐则礼就皇帝为了架空苻云度,在羽林卫安排的两个将军。
内监猫着腰,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皇帝再看向埋头跪在地上的苻云度,虽然他离得远,没闻到苻云度身上的酒气,可他眼神好使啊!
苻云度眼神迷离步伐摇晃,整个人情绪激动,不是醉酒是什么!
皇帝黑着脸,“来人,去把恒王带到偏殿醒酒。”
两个内侍弓着身快步走到苻云度面前,一左一右将苻云度从地上架起来,半搀半拖地将苻云度带了出去,动作迅速,无人留意到垂着头的苻云度眼底闪过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