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知道,靖疏月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知道,靖疏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但也符合情理。

世上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大皇子如今被其父厌弃,头顶“绿帽”,正是郁郁不得志被人嘲笑的时候,若苻云度此时施以援手,定是个不错的时机。

而且有皇帝的暗示在,他们完全可以假借斗争之名,暗度陈仓两人联盟。让皇帝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彻底破灭。

苻云度还能借机把羽林卫重新掌握在手中,算是一石三鸟,上上之策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大皇子毕竟年长,不似稚童那般好摆弄。他们能凭借三言两语,把他说服,让他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吗?

靖疏月把担忧和盘托出。

苻云度胸有成竹笑笑,道:“他若有生机,自然会想着暂时蛰伏,等着那位愈加年迈,徐徐图之。可若是他被逼到命悬一线,眼见活不到哪位驾崩,他定然不会再束手束脚,说不准会迎来第二个宣武门事变。”

靖疏月一点就透,立刻明白苻云度话里的意思。

想太宗当年,随父兄征战,平定山河,战功赫赫,父子兄弟之间情谊深厚。可当江山稳固,他这个战功显著,在武将中威信颇深的秦王,成了兄长的眼中钉肉中刺。朝中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太宗念及兄弟之情,一退再退,等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凶狠的手段,屡屡要取他性命。他被逼穷巷,只剩下奋起反抗一条路。

虽然那位暂时只是想折断大皇子的羽翼,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大皇子眼前的形势不似太宗那般危机,但他所受之耻辱可是显而易见的。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两件搁任何一个血性儿郎,都无法轻描淡写地抛开。

若苻云度在其中悄然斡旋挑拨,悄悄给大皇子造成皇帝要取其性命的假象,大皇子自然会重走太宗当年的路。

而想废帝自立,就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能堵得上天下悠悠众口,能叫后人信服的理由。

显然,最简单最有说服力的,就是那位还是陈王时的所作所为,通敌叛国,诬陷忠臣,杀害手足,桩桩件件,都是滔天罪行。

都不需要靖疏月等人刻意引导,只要大皇子想保命,想坐稳大位,他自己就会主动将其父的恶行昭告天下,给靖弛平冤的。

纵然是父子至亲,在权力和性命面前,堪比鸿毛,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这,便是人心。

而所谓权谋,看似以权谋之,实则谋的就是人心。

“恒王殿下好手段。”

靖疏月展颜,拱手揶揄道。

苻云度被她打趣也不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肠鸣。

靖疏月脸刷得一红,偏过身,捂着肚子,暗骂:“不争气的东西,叫什么叫?饿一会儿又不会死!”

“我去喊人传膳。”苻云度忍着笑,说道。

他不等话音落下,人已经站起身,朝外走去。

膳房那边早已将午膳备好,孙妈妈怕打扰他们二人正事,便一直没让人过去提,如今苻云度有令,院子里的丫鬟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午膳已经摆在了明间支起的圆桌上。

靖疏月也不客气,率先落座用膳。他们二人都不喜欢吃饭时有人伺候,故而丫鬟们摆好午膳后便尽数退下了。

他们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又将话题扯回到皇帝命苻云度操练羽林卫的事情上。

“那位让你何时开始操练?”

“明日……”

“明日?”靖疏月瞪圆眼,放下碗筷,惊道,“怎么这般着急?好歹给你些准备时间啊!”

带兵操练,表面上看只是领着士卒进行日常训练,可实则里面的门道大了,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让兵士信服,听命于他。

兵士尚武,想叫他们信服听令,这可不是能凭借一个令牌,和一个皇亲贵胄的身份,便能做到的,这得凭真本事。诸如武力,战功。

苻云度未上过战场,武力也稍逊一筹,想凭借这两样去让士卒信服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先恒王为人义气,带兵身先士卒,羽林卫众人跟随先恒王多年,受其恩泽,看在恒王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苻云度的。

饶是如此,他也需要多加准备,不能说干就干啊!太仓促了。

见眼靖疏月误会,苻云度忙把被她打断补充完,“是明日先去视察,七日后再正式接手。”

闻言,靖疏月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道:“有准备时间便好。”

她重新端起碗,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菜,眼睛一直滴溜溜转着,“之前你说那位将羽林卫的将领都调到旁处,那如今留在羽林卫,可还有眼熟的老人?”

这个“老人”自然是指跟随过恒王的人。

苻云度细细盘算了一下,说道:“六品之上应该都被调走了,没被调走的估计只有六品之下了。”

靖疏月沉吟道:“当初,太祖成立羽林卫,特设

正二品大将军一人。正三品统军二人,再往下有官阶者,依次有护军都尉,中护军,判官,都句判官,句覆官,表奏官,支计官,孔目官,驱使官,长史。”

靖疏月一一细数下来,“除大将军与统军之间官阶差了一品外,其他都是每半品为一阶。六品……就是从句覆官起都换了?”

“连表奏官一起。”苻云度补充道。

闻言,靖疏月嗤笑,面露讥讽之色,“那位当真是小心眼。”

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五品之下不可越级直面主将,而表奏官掌管军情急报,破例也在主将帐下,那位不光怕恒王留下的将领,连一个从六品并不带兵的书记官都提防着。

“可惜啊。”靖疏月摇头轻叹,“他虽然心思缜密,但却不懂恒王叔治兵之道。他那个人最潇洒不羁,根本没有在意过阶级地位,便是军中没有官阶的参军事,司阶甚至普通兵卒,他都曾与之相交。羽林卫千骑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可能是同恒王叔月下共饮之人。”

闻言,苻云度诧异抬头,“这事你怎么知晓?”

这样的典故,他父王当年并未说过,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知道,靖疏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