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伸冤之路,难如登天

伸冤之路,难如登天

按照大魏律法,无辜者被冤,只有三个伸冤途径,一,击登闻鼓;二,拦驾喊冤;三,临刑时大喊鸣冤。

前两者是为了上达天听,请皇帝亲自裁决,而后者则是为了引起官员注意,谋求零星的希望。

可他们这冤案,不是某个官吏渎职错判,而是由已经登基为帝的陈王一手谋划所致。涉及王公大臣。

所有的伸冤途径,最后都需要交给皇帝裁决。

让罪魁祸首给冤屈者平冤这种事,便是三岁稚童都觉得可笑幼稚,何况靖疏月苻云度这样在阴谋中挣扎求生,成日玩弄脑筋的人?

想鸣冤,就不能走寻常之路,更不可能简简单单凭借一两个证据,就贸然行事的。

他们得找其他办法,而且得快些出手。

趁着此时陈王登基时日尚短,皇权不稳,朝中党派林立,人心活络的时候动手。

若是再晚些,等他根基渐稳,再想撼动皇权,给皇帝定罪就是天方夜谭了。

只是,这想法是好的,可真实施起来,尚有许多难题要解决……

靖疏月深吸一口气,复长长吐出。

见她情绪低迷,苻云度手移到她的肩头,轻轻将人揽在怀中,宽慰道:“眼下,至少我们自己心知肚明了。接下来慢慢谋划便是。”

靖疏月嗯了一声,那丹药的药力已经到了头,她眼下已无再多心力去谋划了。

她靠在苻云度肩头,慢慢合上眼。

苻云度察觉到怀中分量渐重,低头一看,靖疏月阖着眼,唇色发白,俨然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了。

他心头一颤,下意识抬手去试她的鼻息,好在虽不是很浑厚,但也不似先前那样微弱到都无法察觉的地步。

他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他低着头,看着靖疏月的侧脸,眸底一片晦暗……

王府,靖疏月住着的院子里,老府医早早在抱厦候着,他心中担忧,无法安心坐在椅子上,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一旁的孙妈妈好几次开口劝他坐下歇息无果,只能看着他在屋子绕圈,替他眼晕。

终于,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老府医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叫孙妈妈都没反应过来。

“还好吗?”

马车刚刚停下,车内的苻云度还未起身,便听到车外老府医压低声音询问着。

他松开揽着靖疏月的手,让她扶靠在马车车厢后,抬手掀起车帘。

老府医探头往里看去,见靖疏月一动不动靠在那儿,眼皮跳了跳,当即便要凑上去替她诊脉。

“先回去。”

苻云度跳下马车,将人拦住。他扫了眼附近,府中侍卫早早将通向这院子的路口把守起来,确保没有人能暗中窥探。

他探身进马车内,一手揽着靖疏月的肩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而后快步往屋内走去。

“来来来,让我瞧瞧。”

苻云度刚把人放到床上,便被老府医挤到一边。

老府医上前搭脉,片刻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药力失效,气血两虚,昏睡而已。”

苻云度忙追问:“那她身体……”

不等他说完,老府医便摆摆手,“这次看上去并未催动内力,只是体力消耗,不算太严重。这几日,多休息休息便能补回来了。”

闻言,苻云度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老府医自觉任务完成,十分识眼神地拱手退下,将屋子留给苻云度和靖疏月两人。

苻云度走到床边坐下,握住靖疏月冰凉的手,视线在靖疏月的脸上停留。

屋内安静无声,他将靖疏月的手暖和过来后,小心地放回锦被中,又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不知过来多久,孙妈妈进来送汤药时,苻云度仍坐在床边,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无论是敲门声,还是屋外狂风呼啸声,都无法将他打扰到。还是孙妈妈一句“该给靖姑娘喂药了”,才将他重新拽回到现实。

靖疏月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再醒来,感觉体内消耗殆尽的力气回拢不少。只是嗓子有些发干,她扶着床沿坐起身,打算下床倒杯茶水润喉。

“靖姑娘醒了?”

她刚有所动作,孙妈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说话间,人已经走到床边。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孙妈妈一边答,一边快步走到摆着茶盏的案前,替靖疏月倒了一杯茶水。

靖疏月穿鞋的动作微顿,诧异道:“我睡这么久?”算算时间,这都快一天一夜了吧?

“是。”孙妈妈答道,“府医说您气血亏损,需多加休息。”

再休息也没有睡一天一夜的道理。

靖疏月暗暗吐槽,她叹了一口气,感觉自打进了恒王府,她不是昏睡就是直接陷入昏迷,短短数日,躺在床上的时间,比她先前一个月的时间还多。

每次醒来,都看到孙妈妈,再这样反复下去,她都得恍惚,觉得是不是自己还昏迷着,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梦里的幻想。

“靖姑娘?”

孙妈妈轻声唤了一声,将茶盏递到靖疏月面前。

她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后,刚想说话,一道肠鸣声先一步响起,声音虽不算大,奈何屋内安静,声音清清楚楚地进入屋内二人耳中。

“姑娘睡了这么久,想也该饿了。殿下吩咐茶房温着粥,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说完,孙妈妈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端着洗漱所用的丫鬟和孙妈妈同时进来。

洗漱后,靖疏月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孙妈妈将粥端到她面前,“您先用一点垫补一下,膳房已经在准备午膳了。”

“苻云度呢?”靖疏月轻声问道。

她想着若是苻云度得空,便找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想给皇帝定罪,走普通伸冤的路子肯定不成,唯有利用朝堂斗争,把当年的事情捅出来。

但朝野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就看苻云度这些年有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看看能不能找到,容易下手做文章的机会。

还有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成了皇帝,该如何叫他伏诛,该如何判也是个问题。

让他轻飘飘下个罪己诏肯定不行,但若让他以命换命,以慰幽州冤死的军民亡魂,那后续该怎么办?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皇权更迭不怕,可若是引起国家动荡,让外敌乘虚而入,百姓再遭战乱,那她如何对得起靖家那些为保家卫国战死的先祖?如何对得起随靖家一同出生入死的兵士?

到时山河破碎,纵然她成功替父母洗刷冤屈,也无法面对为护城池战死的他们。

所以,冤屈她得洗刷,但她不能动摇国本,需得想个万全之策。

“殿下被召进宫了。”孙妈妈说道。

闻言,靖疏月用勺子搅着粥的动作停住,非年非节,苻云度身上又无差事,召他进宫做什么?

她抬头,“可有说因何事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