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你要谋害我!

你要谋害我!

靖疏月越说越兴奋,细数起苻云度习武的趣事。

她笑:“你十岁那年,恒王叔教你舞剑,结果你直接将恒王叔的腰带削了下来,气得恒王叔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追着你满演武场跑。”

这一幕靖疏月有幸亲眼看到,恒王气到跳脚,王妃坐在葡萄架下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你追我赶。

彼时不觉得这幕有多难得,可待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回忆起来,觉得温馨又令人怀念。只是,追忆往昔之后,不由心生哀伤。

靖疏月眨眨眼,借着笑意,将眸底弥漫上的伤感快速遮掩过去,叹道:“还有你十一岁那年……”

“咱们谈谈进宫的事情吧。”苻云度直起身,正襟危坐,端出一副谈正事的模样。再不这样,他的老底就得被靖疏月一口气全揭开了。

余生漫漫,这些糗事还是留给他们暮年时,回首往昔吧。

靖疏月见苻云度主动将话题扯了回去,眸底闪过一丝算计成功的得意,她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汤里并不存在的浮沫,轻啜一口,缓缓将茶盏搁下。

“商量……”她故意拉长语调,食指在空中虚着画圈,一字一句继续道,“也不是不行。”

说完,话锋一转,语速加快,“但除非你同意我亲自去,否则这事没商量。”

言罢,她双手环臂,靠在椅背上,仰着下巴等着苻云度的回答。

苻云度好声好气劝道:“你有伤在身,若被巡逻的发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谁说没有的。”

靖疏月贼笑,从袖口取出一个几寸方的小纸包,一脸得意,“有这个在,万事无忧。”

“你怎么还有?”苻云度诧异,他不是连瓶带药都拿走了吗?

“嘿嘿。”靖疏月露出贝齿,笑容狡黠,“狡兔三窟,恒王殿下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开玩笑,这是保命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只放在一处?早就用小纸包单独包好,藏在衣服夹层了。

被苻云度发现的那些,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苻云度闭了闭眼,对靖疏月生出一分无力感,普天之下,如她一般重伤在身还闲不住的,估计找不到几人。

可诚如靖疏月所言,宫墙大内,寻常人没她那样的本事,可以来去自由悄无声息。若是被人寻到踪迹,打草惊蛇,线索可能就断了……

苻云度天人交战,理智和情感不断拉扯着。

良久,他用力按了按眉心,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

“你去可以,但……”

不等他把话说完,靖疏月已经打起包票,“你放心,宫里我熟得很,再多小心些,肯定万无一失。”

“马有失蹄,骄兵必败,你还是多小心些的好。”苻云度耐心劝着。

“恒王殿下。”靖疏月用手瞧了瞧桌面,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这话若是放在战场上,就是动摇军心,当斩无赦。”

苻云度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心有不忿,张了张嘴,想替自己鸣冤控诉,但看着靖疏月微微泛白的嘴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长叹一声,暗暗自我宽慰:“算了,她能活生生坐在这儿,已经很难得了。我何必同她计较呢?那些她不乐意听,觉得不吉利的话,我不说便是。至于这些潜在的风险,我替她守着。”

“那你这几日好生在府上调养,攒足精力。”

“妥了!”

靖疏月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她躺在榻上,看着老府医掏出银针,眼睛瞬间睁大,她指着银针,惊呼道:“我只是条理身子,有必要用这么长的针吗?”

老府医没接话,板着脸,转头看向一旁立着的苻云度,“王爷,劳您将她按住,方便老夫施针。”

苻云度点头,往前迈了一步。

见状,靖疏月撑着榻边坐起身,“我已经好了!最多吃些药,用不着动针!”说着,她便要翻身下榻,就在脚尖挨到鞋面的刹那,苻云度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人连拉带拽地带到怀里。

“苻云度!”靖疏月挣扎,奈何她受着伤,苻云度这些年苦练有所长进,男女体力差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仍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开。

“我用不着……”

她大喊,做着最后挣扎,可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黑……

原来,老府医趁着苻云度将她按住的时候,眼疾手快,直接扎了下去。

靖疏月猝不及防,疼得眼前就是一黑,她缓了好半晌,才愤愤道:“老府医,你要谋害我!”

老府医淡定从布包再抽出一根银针,“老夫是医者,不是刽子手。这针也不是杀人的工具。”

说话间,又一针干净利落地扎了下去。

这回靖疏月有了防备,加之可能穴位不同,她只是微微蹙眉,没有如先前一般,她不甘心道:“可我用不着……”

老府医抓过她的手腕,在她腕处下了一针,嘴上恶狠狠地威胁:“你若再嘴硬,当心老夫用针将你浑身上下的穴位通通扎满。”

疏月撇撇嘴,头一歪,脸埋进苻云度臂弯,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庸医才把病人所有穴位都扎满!”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过一过,不敢真说出口。凭她对老府医的了解,若是她真敢对着老府医骂一句“庸医”,老府医虽然不会真把她扎成个刺猬,但绝对会改她的药方,给她换成苦到要命的汤药。

算了,她犯不着为这一时高低,给自己找罪受,和自己过不去。

见她偃旗息鼓,老府医面色终于缓和了些,他一面施针,一面说道:“你中毒受伤,又旧疾在身,心肺损耗,身子本就比常人虚弱,前日又用那虎狼之药,没见到阎王,一靠你命大,二靠老夫医术。”

闻言,苻云度肩背便是一僵。

靖疏月在他怀中,感受分明。她用没被施针的手轻拍苻云度胳膊,安抚道:“他夸大其词,没那么严重。”

说完,她转过头,对老府医不满道:“你行针便行针,莫吓他。”

老府医冷哼道:“你自己清楚老夫有没有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