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我终究没办法再等她了
五年了,我终究没办法再等她了
“我以为我一直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一道声音冷漠森然的声音响起。
平江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跳脚从椅子上弹起,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苻云度裹着一个黑色镶毛边大敞,衣摆随风飞舞,露出里面玄色金丝刺绣的袍子。他站在廊下,眉眼冷戾,透着杀意的视线牢牢盯在他身上。
平江侯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往日里苻云度眼神虽然阴鸷,但作为一起在上书房读书多年的同窗,平江侯还是能看得出苻云度只是模样看着唬人,实则没有杀意。但今日,他看得出来,苻云度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苻云度。
“干……干什么?”话音落下,才发现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苻云度没说话,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坐在平江侯正对的椅子上。
“国舅爷觉得本王会做什么?”他捏着手指,漫不经心说道,冷意从话语间透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平江侯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荏道。
他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梗着脖子坐了下来,乍着胆子回盯着苻云度。
“我告诉你,本侯乃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论辈分,你得喊我这一声舅爷,你敢动手伤我,小心我告你忤逆。”
“哦。”
苻云度不以为然,他转头朝外招招手,丫鬟端着茶具走了进来,先给苻云度倒了一盏茶,又给平江侯倒了一杯。
“你就一声‘哦’?”平江侯再度跳了起来,快步冲到苻云度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愤愤道,“你看看,我哎!我虽然比陛下年纪小,可辈分放在那儿。若非看在咱们同窗多年的份上,以你这般倨傲地站在本侯面前,我定然是参你个忤逆不敬之罪。”
“我没站着。”
苻云度轻飘飘一句话,让平江侯就是一怔,愣愣看着他。苻云度尤不过瘾似的,手敲了敲铁力木四出头官帽椅的扶手,补充道:“本王一直坐着。”
“好好好。”
平江侯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气得胸脯起伏,在原地喘着粗气。
“你若是只为了来我这里摆国舅爷的架子,威胁我的话,那恭喜国舅爷,您目的已经达成请回吧。”
说着,苻云度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回!”
平江侯十分硬气地拂袖转身,再次落座。大手一挥,豪迈道:“来人把爷的酒端上来!”
他的侍从早就在外瑟瑟发抖到不能自已了,他端着一个黑漆描金承盘,承盘上摆着两排共八个石青色两小坛酒。
他哆嗦着,头都不敢抬的快步走到平江侯面前,把酒往平江侯身旁的方桌上,人立即转身,一溜烟跑出偏厅,连抱厦都不敢逗留,直接跑到外廊下。
他宁可在外廊被冷风吹得哆嗦,也不愿留在苻云度视线之内,承受着来自“活阎王”的威压。至于他家侯爷,他只能说:您自求多福吧!
“出息!”
平江侯愤愤骂了一句,一手拿起一个小酒坛,起身走到苻云度面前,“啪”地将酒砸在桌上,用他觉得最冷漠的语气,说道:“喝!喝完本侯就走。”
说完,也不管苻云度的反应,转身又坐了回去。
他拿起一坛,拔掉上面的红布塞,仰头往嘴里灌,冷天吃冷酒,入口就是一哆嗦,但好在佳酿驱寒,几口下肚,身上便有了暖意。
他一口气喝了大半,而后畅快地长叹一声,“痛快!”
话音落下,他又将剩下的酒灌了进去,俨然一副酒蒙子的架势。
坐在他对面的苻云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平江侯这样的架势,他每年都要见识一次,起初还想劝他喝慢些,奈何劝不住,而且每年都是如此。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漠然看着平江侯自己灌自己。
等他把自己灌醉,说几句胡话,就会自己离开了。
“这普天之下,我也只有在你这儿能光明正大思念靖疏月了。”
听到平江侯的叹息,苻云度怔住,心说:“往日里都要小半个时辰,才开始说胡话。今年是怎么回事?醉得这么早?”
他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开口询问,静静听着。
“有时候,我真想回到上书房读书的日子,那时候大家凑在一起,读书玩耍,好不热闹。”
闻言,苻云度眼底划过一丝嘲笑,腹诽:“玩耍?挨打才对吧?”
平江侯没有读心的本事,听不到苻云度的嘲讽,自顾自继续感慨着:“咱们这些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我们两人留在长安城。”
他捧着酒坛,打了个酒嗝,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痴痴地笑着。只是笑着笑着,他眼中开始闪着水光,笑容也逐渐变得苦涩。
“今年,应该是我最后一年来你这儿怀念她了。”他抬手在自己眼上抹了一把,“我爹给我说了门亲事,就在年后。”
“恭喜。”
听到苻云度干巴巴的一声道喜,平江侯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他摆手
,不在乎道:“恭喜什么?不过是拗不过我爹,妥协罢了。”
“五年了,我终究没办法再等她了。”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整个人有些颓然。
苻云度哼了一声,心说:“她心仪的又不是你,再等上五年你也一样没结果。”
平江侯兀自感慨完,又开了一坛新酒,这回没急着灌,他将酒坛握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着。
酒液晃荡,从坛口洒了出来,大半落在他的手上。他将酒坛倒换到另一只手上,被酒沾湿的手胡乱往衣服上一抹。
他这一举动,完整地落在苻云度眼中。
苻云度眉心皱成川字,满脸的嫌弃,可对方根本不知情,反而又晃起来,这次动作幅度更大,酒液在空中卷起一个水花,“啪”地落在地上。
平江侯低头看了看被酒水打湿的方砖,抬头对苻云度嘿嘿一笑,“看我多好,喝酒都忘不了你家偏殿。”
他故意将“偏殿”二字加重语气,意在嘲讽苻云度将他安置在这样“破落”的一个地方。
苻云度自然是听得懂的,只是他懒得同醉酒之人一般计较,由着平江侯过嘴瘾了。不过,下一刻,瞧见平江侯再度打算将湿手往衣服上抹时,他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