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她不舍得将他拖下水

她不舍得将他拖下水

苻云度声音低沉,“我父王善战,一旦有战事需要朝中派兵支援,他一定是第一个人选。如此,利用敌军,便可名正言顺除掉一个有希望夺嫡的皇子。他死后,或出于某人心虚,或出于某些人的推波助澜,总之将奸细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说到这儿,他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杀意,“若非你拼命将他的遗骸和他的血书送回来,这事就让他们做成了。”

靖疏月静静地听着,余光瞥见他紧握成拳的手,指节泛白,隐隐颤抖着。她缓缓伸手,搭在他的手上,想以此给他些安慰。

苻云度垂眸,看着靖疏月的手,记忆中,她的手纤细白皙,漂亮极了。可如今,这只漂亮的手手指处却有深深的伤疤,五个手指无一幸免。

靖疏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疤,时间过得太久,她都忘了手上这些丑陋的疤痕。此刻被苻云度看着,她慌忙将手收了回去,她不想被苻云度看到自己这样丑陋的一面。

谁料她的手刚移开,就被苻云度一把拽了回去。

苻云度用手轻轻触碰指头上的伤疤,目光在上面流连,他哑着嗓子,“疼不疼?”

靖疏月被他拉着收不回去手,手指不自在地往里弯曲,口是心非道:“都好多年的事情了,早不疼了。”

这些,都是大理寺刑罚留下的痕迹,十指连心,当时真的叫她痛不欲生,那种痛便是如今回想起来,心都不由揪在一处。

苻云度自是知道她在逞强,他蹙着眉,握着靖疏月的手,慢慢摩挲着,只觉得那些微微凸起的伤疤像是无数尖刺,痛意从他的手心一路蔓延到心底。

“这些年,你就是这样扛下来的?”

靖疏月微微怔住,不懂苻云度为何突然这么说。“扛什么?”

“一个人拼命,受了伤也不当回事,身上总备着透支体力的虎狼之药,真到重伤危急之时,就用那东西做最后抵抗,是不是?”他声音带着沙哑,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却烫得他差点无法完整说出来。

刚刚他一眼看出靖疏月在骗他,那时他还有些生气,觉得时至他们将误会说开,靖疏月竟然还要瞒着他,不把潜藏的事情告诉他。

可看到这些伤疤,他懂了。不是不想,而是她不舍得,她宁可一个人拼命,也不舍得将他也拖下水,拖到一样危险的境地。

“其实,我如今看似繁花簇锦,权势无双,实则每一步都藏着杀机,活得并不安稳。”

靖疏月心里猝然一紧,“你说什么?怎么会藏着杀机?谁要对你动手?”

苻云度没回答她,垂着眸,继续自顾自说道:“我父王被洗刷了冤屈,皇祖父命人查明真相。后来恭王死了,他成了通敌叛国的主谋,你父亲成了同谋。三个皇子,一个死在幽州,一个死在天牢,只剩一个在这场阴谋中全身而退,世上怎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靖疏月已经放弃询问,顺着苻云度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思考起来。

苻云度这些话,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觉得陈王、当今陛下多有猫腻,但还是那句话,得有证据,即便把韩遂杀人的事情坐实了,也只是给她心底的猜测多了一份佐证。所谓佐证,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能有效。否则,随时都能被人那其他假设推翻。

毕竟,谁能证明,韩遂做的事情,是当今陛下亲自指使的?

她飞速思考的时候,这边苻云度再度换了话题。

“我知道,你是怕我陷入危险之中。”

靖疏月无奈扶额,腹诽说:“恒王殿下,你的思维要不要如此跳脱?咱能一件事一件事说吗?你的逻辑呢?你这样,我真的有些跟不上。”

苻云度此时没注意到她的神色,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觉得我如今位高权重,受皇帝宠信,日子过得顺畅,故而不愿将我再牵扯到危险之中。可若我告诉你我如今只是看着威风,实则危机四伏呢?”

靖疏月叹了一口气,心说:“这话你刚刚就说了一遍,你倒是说这危机从何而来?”

这回,不知道是苻云度听到了靖疏月的心声,还是他的思路终于顺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天授元年,宫里赐下进供的御米。京中独恒王府有此殊荣,旁人只当陛下对我宠信至极。但少有人知晓,此物若吃久了,轻则如坠入梦中浑浑噩噩无法自拔,重则成瘾难戒直至神魂俱丧再无人样。”

靖疏月瞳孔骤然一缩,大惊失色,一时没忍住,怒骂道:“天杀的,他是要死吗?”

苻云度抬眸看她,“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说我也危机四伏了吧?”

靖疏月点点头,太懂了。幸亏他是个识货的,知道这御米是何物。若换成她,指定已经中招,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也是自那之后,开始怀疑起宫里那位的。暗地里把当初的事情调查了一遍,虽然没查到那位的直接证据,可也查到恭王是在大理寺查到罪证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靖疏月瞪大眼,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事谁告诉你的?”

“大理寺一个不起眼的狱卒,我派人假装

说书先生,同他套近乎,带他出入酒馆茶肆,又拿金银收买,只说想写些吸人眼球的故事,大理寺的案子多,请他透露一二。后来从他说的那些中,慢慢拼凑出来这个惊人的真相。”

可不惊人吗!

恭王若是在被查到证据后死的,这事尚有辩驳的,可能是觉得自己恶行败露畏罪身亡,也可能是被人害死。

可若是他先死,而后大理寺查到罪证,这可就是板上钉钉的另有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