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沐煊 作品

靖疏月,你在骗我

靖疏月,你在骗我

靖疏月一直觉得当年的案子从头到尾迷雾重重,结的太过草率。

最开始的时候,奸细的帽子是扣在恒王身上的,是她带着证据把这个阴谋粉碎掉。然后大理寺在恭王的府邸找到恭王、她父亲以及北狄将领之间的来往信件,以此坐实了恭王和她父亲的罪证。

可恭王也不是傻子,他若和敌将来往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把这些事到处传,更不可能把信件随便放在一个地方,让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到。至少会找个暗格密室一类的地方藏起来才是,大理寺的人是从何处探得这个秘密的?又是怎么一查一个准的?

再者说,他们若是凭借信件,才敲定恭王罪名的,那在这之前他们是如何怀疑到恭王身上的。要知道,恭王素有贤名,在朝臣之中颇有威望,一般人谁会第一时间往他身上猜测怀疑?

包括最开始锁定在恒王身上也很蹊跷,正常情况军中出现奸细,第一时间不该排查军中将领吗?再怎么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皇子,多半是前者更可能为了利益叛国。朝廷的人,不但先怀疑可能性更小的那个,怀疑错误后,竟然没有及时改变调查路线,反而去查另一个皇子。

而且那个皇子,就这样傻乎乎地把能够坐实他罪证的东西,放在被人一查就查到的地方。该说是这个皇子没脑子呢?还是该说大理寺的人过于神通广大?

亦或者,这个被查的皇子,也就是恭王,也是被冤枉的呢?

先帝生前,对立储一事一直讳莫如深,太子之位悬而未定。时间久了,朝中人心浮动,有想做从龙之功的人,便开始在几个皇子中寻宝押注。

大皇子陈王中宫所出依照古礼名正言顺,二皇子恭王温润贤德备受文人追捧,三皇子恒王战功赫赫手握兵权。三王各有所长,身边各自有朝臣主动依附。永安二十五年起,陈、恭、恒三王就开始各自为营,在朝中分庭抗礼。

幽州一案,死了一个恒王,剩下陈王和恭王对峙,恭王一出事,太子之位直接落在陈王身上。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靖疏月想了很多年,但苦于没有证据,她再怎么怀疑,再怎么困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随便把这些猜测捅了出去,谁叫如今已经是陈王的天下了呢?

怀疑当朝皇帝,这事传出去,没溅起太大风浪,她被皇帝弄死。可一旦被有人利用,用这件事做了文章,溅起风浪,万一是战火四起,便是动摇大魏根基。这两种后果,她哪一种都无法承担。

当然,若是有确凿证据那另当别论……

“这事怎么个有意思法?”

苻云度的声音将靖疏月拉回到现实,她收敛心神,摇着头道:“就是觉得他堂堂大理寺少卿,用这样幼稚的手段离间你我,着实有些可笑。”

她语气中带着嘲讽,似乎由衷觉得此事可笑。可心里却不觉得大理寺少卿,这位如今的国丈、尚书右仆射大人,当初骗她只是为了离间她和苻云度。

一个朝廷命官,做事怎么可能拘泥于情爱?他当初那么做,无非是想打压靖疏月,将她所有的期望幻想打破。

这应该也是大理寺审讯的手段之一,十二道刑罚针对肉身,打破期望是针对内心。

大约,这位韩大人觉得她能抗住刑罚,未必能扛得住来自内心的摧残。或者,他觉得这个已经家破人亡的孤女之所以能抗住刑罚,是觉得凭她和苻云度自幼的情谊,苻云度会来救她,她心中有希望,就会死撑着。

如果把她这份希望打破,说不准绝望之下,就会松口。

而这位韩大人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思逼供,到底是为了案情,还是为了坐实她镇国将军府同恭王的谋划?这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朝中多数人是不赞同把靖疏月关押起来的,都觉得无论靖弛如何,凭靖疏月的行为,能够证明她的清白。

是陈王一党提出靖疏月做戏的说法,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她也弄死,是否是存了斩草除根的想法?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题,但如果偷信的贼人就是这位韩大人派人灭口的,那很多谜题就能有答案了。

靖疏月心如明镜,可却不肯将这一切和苻云度和盘托出。

她如今声名狼藉,孑然一身,怎么调查都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豁出这条命去。可她不想把苻云度也牵连进来,让他也同自己一样,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靖疏月。”苻云度声音冷了下来,他偏过身,牢牢盯着她,语气笃定:“你在骗我。”

她笑:“我骗你什么?”

苻云度脸色沉了下来,“韩遂骗你,若说是为了离间你我,倒是说得过去。可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逼供。”

闻言,靖疏月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苻云度能这么快想明白,一时之间,她想不出对策,脑海一片空白。

她嘴比脑快,反问道:“逼供?什么逼供?”

苻云度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心里跟明镜似的,装什么傻?”

“我哪有。”

靖疏月替自己辩解,只是这言语苍白,已经没有了底气

。她慌忙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借着茶盏将眼底的慌乱暂时遮掩。

“靖疏月,你有没有,你清楚,我更清楚。”苻云度神色愈沉,语气严肃而冰冷。

靖疏月没吭声,捧着茶盏不敢抬头。

她不肯说话,苻云度也没再接着逼问,只是定定盯着她,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屋外风声呼啸,这夜也不是很宁静。

靖疏月是最受不了这样气氛的,她装了半晌鹌鹑,终于在苻云度的威压下投降。

她将茶盏磕在桌上,茶盏和桌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转头迎上苻云度的目光,语气蛮横:“我就是不懂,怎么了?”

“你不懂。”苻云度嗤笑,习惯性地眸底戾色翻涌,但下一瞬,他阖上眼,敛尽眸底戾色。“你既不懂,我便说于你听。”

他缓缓道:“幽州一战,看上去是北狄人南下入侵所致。可若结合我父王战死和军中有奸细的事情看,这件事或许一开始就是有人为夺嫡而设下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