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疏月,恒王府不欠你的
靖疏月,恒王府不欠你的
“你……”
靖疏月张口想说话,却同样被裴婳打断。
“我知道你武功比我高,但不用你让着我。替父报仇,是我的事情,能不能成功,我都会豁出这条命干的。”
看着裴婳信誓旦旦的样子,靖疏月有些恍惚,她仿佛从裴婳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个形容或许不太准确,准确说,她看到的,应该是她们二人共有的特质——那种愿意豁出命替家人报仇的决心。
“我一定给你亲手报仇的机会。”靖疏月双拳紧握,语气坚定,这句话不单是说给裴婳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报仇,伸冤,这是她余生活着的唯一动力。
裴婳看着她坚决的目光,心里莫名受到触动。这一瞬,她仿佛看到过去那个靖疏月。那个在她受别人欺负时,拉着她气冲冲找人算账的靖疏月。那个教她武功的靖疏月。
她找靖疏月报仇的心忽然开始动摇……
但下一刻,她就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我的事情说清,那我们说说恒王府的事情。”
恒王府?
苻云度诧异地看向她,不明白她要替恒王府同靖疏月说什么。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没直接开口打断她。而是朗声高呼,“孙妈妈。”
孙妈妈应声而入。
“将她带回去。”
“是。”
孙妈妈上前,拉着裴婳的胳膊,“侧妃咱们回去吧。”
“不行。”裴婳连连拒绝,一边挣脱孙妈妈的手,一边道,“你们惦记着过去的情分,不愿和她说,可我看不过去,我要说。”
“说什么。”苻云度紧缩眉头,语气不耐,“今日你能来解释清楚,我很感激。但我和她的事情,当真不用旁人多言。”
说完,他转头对着孙妈妈催促道:“带她下去。”
孙妈妈又使了些力气,奈何她一介老妇人,面对拳脚在身的裴婳,当真有些无能为力。任凭她如何用力,裴婳就像扎根似得站在原地,半步都未挪动。
裴婳愤愤道:“靖疏月别以为你将先恒王的遗体送回京城,恒王府就欠你的。你当年被压在大理寺监牢,我们殿下拖着病体到处替你奔波,是你父亲罪恶滔天,证据确凿。殿下无能为力。”
“他那时病了?”靖疏月“腾”地跳了起来,她的关注点全在“病体”两个字上。当年她最后一次和苻云度见面,是给恒王和王妃送灵的时候,再后来直到她离京,她都不曾见过苻云度。她不知道他竟然病了……
“能不病吗?他被关在天牢受审,那些人不敢直接要了皇孙的性命,可牢里叫人死不了的刑罚多得是,殿下从天牢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他苦撑着办完恒王和王妃的丧仪,回来就病倒了。一连多日,连床都下不了……”
“别说了!”
苻云度沉着脸,此时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上前拉着裴婳就往外走。当年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不想靖疏月因为这些而自责。
裴婳不忿:“你拉我做什么?这些话有什么不能让她听的?”
“站住!”
靖疏月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她快步上前,拽住苻云度拉着人的手,“你让她说完。”
“玥玥。”苻云度柔声道,“陈年旧事,都过去了。”
裴婳翻了个白眼,腹诽道:“真该让京里那些传恒王对靖疏月恨之入骨的人来看看,这叫恨之入骨?谁家和仇人说话,是这样的?还专门换个语气?都是瞎子聋子吧!”
靖疏月将苻云度的手掰开,把裴婳拉到身边,“你接着说。”
裴婳揉着被捏疼的胳膊,没好气道:“没什么了。就是某些人,听到你被关押大牢,从床上爬了起来。连日奔走,在先帝那里跪了好久。听说你受十二道刑罚,他像是感同身受似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靖疏月心中一颤,喃喃道:“他替我奔走?可大理寺的人,明明说他和镇国将军府划清界线,朝中无人替我喊冤的。”
“哼。”裴婳不屑,“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怎么不相信同你一同长大,好得像一个人的人?反正我知道的已经说完,你就记住,恒王府不欠你的。”
说完,她话锋一转,“想说的说完,这下不用你撵我自己走。”
话音落下,她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一旁的孙妈妈也非常识眼色地告退:“殿下,姑娘,奴婢也下去了。”说完,快步离开,把屋子留给这两个需要解开心结的人。
靖疏月闭了闭眼,低低呼了一口气。
她想不通,究竟为何,在那样“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苻云度竟然还能替她奔走求情。
明明那时,所有人都当她父亲和恭王是一党,是通敌叛国的罪魁祸首,也是害死恒王、妄图栽赃给恒王的人。板上钉钉,铁证如山,根本没有半点转圜。
唯一有异议的,是她这个把恒王遗体送回来的人,但在燕云九州丢失的巨大阴霾之下,她是不是参与其中的罪人,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她姓靖,就注定了要承受所有人的仇恨和怒火。
莫说她当时亲耳听到,便是没有,她也觉得苻云度会恨她的。
该恨她的!
若是她当初再快些,恒王便不会死,她的阿爹阿娘也不会死,所有的阴谋也不会因为他们无法辩解,而一股脑地扣在他们头上……
靖疏月阖着眼,心却疼得发慌,四肢百骸都开始蔓延着痛意。她睁开眼,攥着胸前衣襟,弓着腰,心口的痛意却越演越烈,痛到无法呼吸。
苻云度心下一紧,迈步到靖疏月身边,手搭在她的后背上,轻轻上下来回抚着,“玥玥,调息顺气,跟着我,吸气——呼气——”
此先老府医特地交代,靖疏月如今的身体需要静养,最忌情绪波动。
所以当他打算让靖疏月留下时,就开始计划用缓和的方式,将那些陈年事同靖疏月说开,将许多年没来得及和靖疏月说的话都说清楚。
说穿了无非两点,一是他对镇国大将军的看法,二是他和裴婳的事情。前者可以徐徐图之,但后者必须立刻解决。所以他派孙妈妈去劝说裴婳,请她一起来帮忙和靖疏月解释。
而且他特地交代只说那件事便好,不要提旁的。可千叮咛万嘱咐,裴婳还是把他最怕让靖疏月知道的事情,捅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