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离开的第三年,就娶了旁人!
他在她离开的第三年,就娶了旁人!
靖疏月站在西厢廊下,望着正房屋顶上的鸱吻愣神。
忽然觉得肩头一沉,低头只见一个金红羽缎斗篷落在她的肩头。
孙妈妈道:“外头风大,小心着凉。”
“多谢孙妈妈。”她道谢,伸手拢了拢斗篷,银狐毛边交叠一处,半张脸都掩在下面。
“姑娘身上有伤,还是回屋歇着吧。”见她一副要在外面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孙妈妈忍不住出言劝道。
靖疏月没动,也没开口,只是继续望着远处。
孙妈妈叹了一声,好生好气哄道:“正房如今屋顶窗户都有破损,屋子漏风,奴婢不敢擅自领您安置到别处。您暂且在此处避避,等殿下回来。”
她以为靖疏月站在外面吹风,不肯回屋,是因为不满被安置在西厢。
却不知靖疏月此时根本不在意这些,对她而言,安置西厢东厢,甚至柴房都无所谓。那两个贼人已死,她留在京城已经没了任何意义,若非孙妈妈劝着,门口那些护卫拦着,她此刻都快走到城门口,离开京城了。
“今日裴侧妃……”孙妈妈刚起了个头,就被靖疏月打断。
“她何时嫁给苻云度的?”
“天授……二年。”孙妈妈打量着靖疏月的神色,吞吞吐吐道。
“天授二年。”靖疏月神情淡漠,喃喃重复了一句。
永安三十一年,她离开京城,先帝驾崩,陈王继位。转年改年号“天授”,也就是说,他在她离开的第三年,便娶了旁人……
想到此,靖疏月的心像是被人扎了一下,不算很疼,就是有些难受,难受到她眼前慢慢起了水雾。她垂下眼眸,以为这样就能不被旁人看到她的情绪,看到她这样懦弱的一面。
可她忘了,身边的孙妈妈,算是看她长大的人,对她了解颇深。纵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孙妈妈也猜得出她此时的心境。
“姑娘。”孙妈妈伸手轻轻拍着靖疏月的后背,“其实裴侧妃和殿下,他们并未……”她刚想和靖疏月解释苻云度和裴婳没有圆房的事,可她刚说了一半,突然听到苻云度的声音。
“这么大的风,站在外面做什么?”
苻云度从院外走来,冰冷视线牢牢钉在靖疏月身上,语气颇为不善。
“殿下……”孙妈妈讷讷唤道。
靖疏月偏过头,眼睛在毛茸茸的斗篷领口停了一下,这才转过头,疏离地看着苻云度。
“恒王殿下,承蒙大恩……”她正酝酿着和苻云度告辞,可话还没说完,苻云度已经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往屋里走。
“进屋再说。”
苻云度出手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迈过门槛踩在西厢的方砖上,原本想到的话一下子忘了个赶紧。
她正打算重新组织语言,谁料苻云度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虚指着她颌骨的一抹红色,问道:“她伤到你了?你怎么不还手?和我叫嚣的本事呢?”
靖疏月掰开他的手,人往后退了一步,冰冷笑意掠过眼底,道:“恒王殿下说得轻巧,换你面对一个失去双亲的女子,能下得去手吗?”
苻云度沉默,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只听靖疏月接着说道:“裴婳年幼失母,少年丧父,我本担心她会孤苦无依,甚至心灰意冷没了生志。如今看她有你为伴,又有对我的恨意做寄托,挺好。”
她叹了一口气,笑道:“横竖这世上恨我之人无数,多她一个也无妨。”
“靖姑娘……”孙妈妈听得心里一阵搅得难受,眼眶微红地看着她。
靖疏月冲她微微一笑,“孙妈妈不必替我担心,我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坟头上的草都得长到几尺高了。”
“去那伤药来。”苻云度沉着脸,冷冷道。
孙妈妈忙敛下情绪,转身去寻伤药。
“不用麻烦了。”靖疏月将她唤住,转头看着苻云度,“恒王殿下恩情靖某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用得着靖某的地方,靖某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天色不早,靖某还要赶路,就不多在王府耽搁逗留了。”
“你要走?”苻云度盯着她,眼眸中多了一丝愤恨。
靖疏月点头,“那二人已死,线索已断。再留长安没有意义。”
“那我呢?”苻云度没来由得说了三个字,眼底蒙上猩红。
“你?”靖疏月笑了笑,“殿下与我的那些前尘往事,您当年不已经亲自出面,与我断了个干净吗?至于今后……”
她顿了顿,与苻云度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您救我一命,若有需要,我可以以命相酬。”
“以命相酬?”苻云度冷笑,“谁稀罕要你的命。”
“殿下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靖疏月悄悄掐着手心,竭力想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苦楚痛意。
“我当年如何说的?”
“您当年……”靖疏月只提起三个字,往事如潮涌入脑海,心底的翻涌再也压制不住,如山崩地裂,痛到她快喘不过气来。
“我当年如何?靖疏月,我何时有说要取
你性命的话?”苻云度看着她,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靖疏月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苻云度会不认账。她长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道:“永安三十一年,我被压入大理寺监牢后,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总之有一日,大理寺照例来审问的官员所述,他还道满京城的人都已知晓。恒王殿下若是忘了,不妨问问旁人。”
“荒谬。”
苻云度冷冷吐出两个字,转头看向孙妈妈,“你告诉她,当年我可有说过那样的话?”
“这……这个……”孙妈妈吞吞吐吐,眼神来回在苻云度和靖疏月二人间打转,这么多年了,当时苻云度到底说没说,或者说过什么她早不记得了。不过他那个时候,刚刚失去双亲,悲愤之际,说不准,真的说过呢。
况且,就算他当时没说,可这些年他凡是遇到有人提起镇国将军府,提起靖疏月的时候,他都面黑如铁,一副随时要吃人的模样。诚如靖疏月所言,他恨她这件事,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说没说那样的话,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