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二更

第168章二更

168、

却说十四离开四贝勒府,见时间已经很晚了，便没有去海善府上，而是仔细想着他四哥最后的那句话。是呀,如果一开始就养成了习惯,以后到底是谁说了才算？

脑中的热度下去之后，理智回潮,再看自己之前好像海善小弟一样上赶着贴过去，实在不像样。他得耐着性子等海善上门才对，第二日下午，海善果然来了。

一见胤祯的态度，海善就知道十四肯定经过高人指点，遂立刻改变方略,转而做出一副为其担忧的模样来：“看来我猜的不错，虽然是个好时机,但皇上素来爱护太子,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此事，该从长计议。”

十四一听就开始着急，从长计议、按兵不动，那不就是等着其他人抢夺先机吗？追问了半天，海善才给出一个主意：“不如还是保险一点,先慢慢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让大家默认皇上对太子失去信心,然后我们再待时机抓住太子的把柄使劲弹劾他，请皇上废太子！”

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来：“自古再一再二不会再三,只要皇上能二废太子，定然不会第三次立他！”

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只要皇上不是过于昏庸,二废太子之后绝对不可能三立太子，那么，到时候就是推出八阿哥的最佳时机。

“啊？”胤祯傻眼，他以为会有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就那么简单，“只是扩散消息？这么简单？”

也太容易了吧！

“对，只需扩散消息，让大家对他失去信心，那么站在我们身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至于太子党的反扑？”海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太子好好的正道不走，偏偏写那种小说，弄得人人自危，生怕下一本写到自己头上，被其胡编乱造一通遗臭万年，那就怪不得咱们出手狠！”

哈？

十四愣住，他最近一直在专注打篮球，倒是不知道新书的事，只当还是隆科多的事，便弱弱说道：“要我说，隆科多那件事干得好。”

太子把佟家搞得满头灰，最高兴地莫过于他额娘，大有为温宪姐姐报仇的意思，甚至在那段时间连连对上佟贵妃。皇阿玛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出手阻拦，毕竟佟家的事翻出来确实有点不堪，皇阿玛也有敲打之意，恰好借了额娘的手，反而不会伤及情分。

海善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他就知道十四阿哥不靠谱，看看，明明要夺嫡了，立场还不够明确。要知道夺嫡一旦参与进来至少要立场坚定，不然怎么可能拼得你死我活。再听到后面十四的话后，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十四，只能利用，不能真的投靠。

“我提前声明一句，我不会弹劾二哥，这个事得你们自己搞。”他和额娘商议的就是见势不对赶紧掉头，当然不可能自己亲身下场免得难以收场。

海善不可置否，反正只是利用关系，能用他打听到宫内隐秘的消息就是已经使用到位了。

另一厢，康熙将胤礽前脚幽禁在昭仁殿，后脚就开始后悔，偏偏儿子不递台阶他又不好意思自己往下跳，只好僵持着。

“太子在干什么？”康熙一日数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太子在写小说，只把他愁得不行。那孩子都被幽禁了，怎么就不知道着急。

“让弘皙去看看他阿玛在干什么。”康熙想到了一招，保成有一点像他，都有儿控倾向，让孙子去说服儿子肯定t能行。遂叫来弘皙，嘱咐了一通，让他去昭仁殿父子相见。

弘皙每日都去给胤礽请安，突然不让见面心中正担忧着，得了康熙的令后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旁边的东小殿中，推开门，只见他阿玛正在桌前奋笔疾书。和以前来请安时见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模一样，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上一回阿玛被废被幽禁时的状态可是半疯魔的样子。

“是弘皙啊！”听到推门声，胤礽擡起头，一看是儿子，顿时微笑。

“请阿玛安。”

弘皙走到跟前，请安，正想说话，胤礽率先开口：“你怪阿玛吗？在这个时候惹怒你玛法，让你以后的路充满了不确定。”

弘皙连忙摇头，被康熙和胤礽精心培养的人自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怎么会？阿玛那么做一定有原因。”之前，胤礽和他大概说过日后要走的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想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蹬上去的。每一步都必须拼尽全力并且格外小心，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为了那个位置抛弃其他。

胤礽闻言露出欣慰地笑容来：“你长大了。”

弘皙出生后一直被宠溺长，能够在涉及自身终生前程的大事上把持住本心不骄不躁不埋不怨，让胤礽不由感叹儿子情感发育之完整，在皇家实属少见。这里面虽然少不了他和康熙的教导，也有福晋之功，换一个嫡母可能就会对弘皙情感发育产生不利因素。

“有些事，虽然明知对自己不利，但必须做下去，原因我不能说，只能你自己慢慢体会，时间会说明一切。”系统的事并不能从他口中说出去，以至于很多事他只能做不能说。

弘皙不解，却也知道自己阿玛不会无的放矢，沉默片刻说：“能让阿玛孤注一掷的定然是一件对大清利在千秋的大事，阿玛尽管按照您自己的想法去做，不用管我，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您已经为我做的太多了！”

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莫若子，弘皙本就是情感细腻的人，对胤礽的了解程度不次于康熙，知道自己阿玛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爱好去忤逆皇玛法。其中定然有隐情，因为胤礽没让他看过那些小说，他尚且不知道缘由，却坚定地站在了他阿玛身边。

对比其他皇家阿哥，他已经足够幸运，皇家像他们这种外放型的父子情感交流相当少见，往往父子之间有爱护与濡慕，却少了安全感。

“虽然知道你很优秀，但你的优秀程度还是超乎我的意料。”胤礽说道，“具体原因我不便和你说，只能告诉你，我写小说会给大清带来一样让外族不敢来犯的武器，当然，这个武器还需要人去完善，如果你能达到那个高度，我希望你能够一直扶持理科学校，那所学校是大清未来的希望。”

弘皙安安静静听完，然后点头：“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将理科学校放在首要位置。”

康熙一直让人留意着屋里，知道弘皙并没有劝胤礽，反而父子站在同一条战线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骂弘皙？也不对，孩子向着自己阿玛没有什么不对的，可弘皙是他手里的王牌，打出去却没有丝毫作用，不由让他感叹：“不愧是父子，一条心。”

曾几何时，他和保成也是一条心，都是索额图，教唆坏了保成。

一想到胤礽一度对索额图的信任远在自己之上，康熙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比他的付出，索额图算什么？不过是见到好处上来蹭他家保成的光而已，能用，但哪里就真的当他是亲人了？

保成最亲的人当然应该是他这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他的阿玛，索额图不过是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为了讨好保成更是拉着保成走了歪路子。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去不禁开始想着：“其实好男色也没什么，汉武帝不也好男色吗？”

康熙开始自我攻略，古往今来，喜欢男色的帝王不再少数，其中一些更是千古名君，对华夏历史产生了重大影响。好男色不代表昏庸无能，保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的能力与胆魄自己很了解，除了私底下过于率性，大事上保成可从来都不含糊，日后必然是个明君。

还有弘皙，也已经能看出一代明主的潜力来。

“不过只好一个两个男色也就罢了，写出来就贻笑大方了。”慢慢地，康熙甚至可以接受胤礽有男宠，只要不写男男小说发满全天下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问题就卡在保成非要写男男之恋，还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写的什么。

“你拿着什么？”康熙见弘皙手上是一叠稿子，问道。

“是阿玛让我交给九叔的。”被幽禁状态往外传递东西，胤礽自然摆明处，“说是对李相那部分的修正，并且让我登门去道歉。”

康熙闻言，点头，幽禁保成可不是真的要隔绝他和朝廷要员关系的，防的就是老九在保成耳边说些不三不四的内容。对于保成主动联络朝中重臣，他还是表示赞同的。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保成能和以前一样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朝政上，想必就没时间琢磨小说了。

“既然你阿玛交代，你好生完成就是，去吧！”康熙挥了挥，打发走弘皙，等人走到门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喊回来弘皙说，“你也16岁了，该受封个爵位了。”

弘皙登时愣住，讷讷道：“许多叔叔们还没有爵位……”

远的不说，他九叔至今不还是个光头阿哥，就是十叔，贵妃之子，说是要封郡王，但因为他阿玛的太子册封大典迟迟没有动静也还是平头阿哥呢。他一个小辈，跳过那么多叔叔率先封爵，可以想象，能被眼红的叔叔们给撕碎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玛法说能封就能封。”他拿起桌案上的玉玺，细细看着里面的纹路，玉玺里面的纹路，为理，擡起头，“玛法准备封你为理亲王可好？”

在太子一事上，他反悔太多次，后悔之前口不择言说出不可将天下托付给保成的话，又不便直接了当说自己随口说的不算。便想着从弘皙身上打主意，先册封弘皙为亲王，那么明眼人（保成）也就明白自己还是属意他的。

啊？

弘皙倒是没有立刻理解‘理’的含义，但是一下子要封他为亲王着实吓住了他，连忙推拒：“孙儿尚未立功，哪里能一下子封到亲王，不如待孙儿立功之后再说。”

册封亲王，诱惑不是不大，但弘皙也清楚，所有叔叔们能封爵基本都要靠功劳或者出身。自己身无寸功，乍然封亲王并非好事。

况且，他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希望被人说德不配位。

康熙愣了愣，继而大笑：“好，不愧是我的孙儿，有志气，和你阿玛一样有志气！去做你想做的事，玛法等着亲自册封你为理亲王的那一日！”

接着，他又说道：“你阿玛那，你平时没事多去请安，免得他挂念。”

弘皙领命离开，不由自主地，又跑去和胤礽将刚才的事学了一遍舌，皇玛法的话着实吓住了他。哪里有一上来就是亲王的，就说他那个目前被圈禁，立过战功的大伯，也不过是郡王。

“很好，你能坚守本心很好，想要什么自己争取，靠别人怜惜得来的终究不稳。”胤礽笑道，和弘皙不同，他一下子理解了‘理’字的含义，郑人谓玉未理者璞，弘皙就是一块璞玉，一块足以成为玉玺的璞玉。但璞玉想要打造成玉玺，必须经过层层磨炼。

出了乾清宫，弘皙先去了胤禟府里，因为一直在跟他学习拼音和速记，来得次数太多，门房并没有像拦住海善一样拦住弘皙，而是没经过请示直接就将他请进了门。

“你怎么来了？”看到弘皙，胤禟大吃一惊，继而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弘皙笑着将手稿交给胤禟：“无事，阿玛让我将书稿交给你。”

见胤禟面露犹疑，猜出他的心思，立刻补充道：“皇玛法知道的，我等下还要去李相府上替阿玛给他赔罪，就不多叨扰了。”

立时，胤禟脸上就笑开了花：“那就好，那就好。”

太子二哥还能传出手稿，并且弘皙能够联系外面重臣，那么说明并不是他想的那种幽禁。皇阿玛可能只是一起气恼，并没有来真的。

“那你赶紧去忙吧！我会尽快把稿件翻译出来出售。”胤禟t笑道，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急着转舵，现在看样子二哥还是有一定胜算的。

罢了，只要他研究出来拼音，一个亲王跑不了，何必继续蝇营狗茍。

胤禟不知道的是，康熙原本打算直接封弘皙为亲王，不然能嫉妒得他眼睛发红。他心心念念爵位好久，熬到27岁，四处钻营，也不过得一个没到手的贝子爵位。

他皇阿玛的心偏得也太厉害了，估摸刺客朝着他胸口刺都没用，因为皇阿玛的心已经偏到咯吱窝去了。

李光地还在请假中，那本热销的小说让他没脸出门，干脆天天窝在家里。现在李家一根兰花都没有，全让他叫人拔了，看到兰花就想起陈梦雷求尿，紧接着想到那本小说中自己爱恋张廷玉。

哪跟哪儿的事，他是那种老不羞吗？

一开始，只是家里的兰花被拔了个精光，慢慢地，李光地看花花草草都不顺眼，他的尿不是肥料。遂让人满府里拔花草，只把他老婆气得不行。

冬天养上几盆子鲜活的花容易吗？

再说，等过年别人来拜年，一看连盆花都没有太不像样，可李光地正处于老小孩的年龄，又是一家之主，他说拔，那是一定要拔得干干净净。谁说都不顶用，就在他和老伴儿因为拔花草闹别扭时，弘皙登门了。

虽然对把破坏自己形象的太子没有好印象，但也不敢将弘皙拒之门外，别人称他一声李相，却不能真拿自己当相。大清的相位和前朝可不太一样，分权得厉害，相位只是尊称。

“此次前来是奉家父之命特来道歉的，之前家父听信谗言，对李相的描写多有不实之处。如今已经查明并无此事，特地重新改写了小说中关于李相的部分，先已经交给我九叔重新刊印。另外，由此给您造成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弘皙的道歉立刻让李光地阴沉的心情明媚起来，再听说，太子专门将自己那部分内容改写了，更是得意了几分。试问，有哪个汉臣能有他这般的荣誉，让太子认错并且改写，还派重量级儿子登门道歉。

没有，别说汉臣中没有，就是他们满臣中也没有。

弘皙道歉自然不可能空着手来，给送的礼就是营养液，对胤礽而言，这东西多得几辈子都喝不完，用来送礼最划算。对方只要喝了也最能领情，远比送其他贵重礼物来得实惠。

李光地一开始并不太在意养身蜜酒，只当是宫里的普通之物，但喝了一瓶后立刻当成了宝贝收藏起来。

大手笔啊！

太子的歉意表现得很足，他也就不好继续计较，不等新书刊印，第二日就消了假，满面红光地上了朝。让一众人侧目，他光明正大的模样，反而让其他人不好多问。一直到新书上市，才明白过来，原来李相那么猛，居然能够逼得太子改写了，论起牛气，李相绝对是头一份。

那可是太子呀！

他们大清的太子和其他朝代的太子还不太一样，发起火来连郡王都敢鞭打，没想到栽到李相手里。果然是只老狐狸，海善和陈梦雷气得咬牙启齿，不过后者的气愤程度要比海善轻一些。因为他发现书铺还在偷偷售卖之前的版本，并且老版比新版更受欢迎。

“哈哈哈，你李光地不是牛吗？你不知道人心，比起你光明伟岸的形象，人们就是喜欢看你不堪的模样，以后传世的也必然是老版。”

陈梦雷心里满足了，连忙命人去买了上百本回来，他要好生将老版传承下去。

于此同时，还有一人在胤禟书铺买了好几本，老版新版都有，购买的人是一个江南来的汪姓举子，提前一年来京备考。因为埋头苦读最近才得知化肥一事，立刻过来购买，担心两个版本内容相差太大，特意都购买了。

回家，埋头苦读了一夜，第二天忽然吩咐下人开始收拾行囊要回老家去。

“啊？可是现在河都冻上了。”老仆不解少爷怎么好好地要赶在这么个大冷天回去，明明才收到老爷的信，让他好生复习不必担心家里。

“走陆路。”汪姓举子淡淡说道，眼睛没有离开手上的书，读书人的终极理想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今一条路铺在他的眼前，化肥，绝对值得他放弃科举投入一生的心血。

“可是还有一年不到就要科举了，来回折腾您的身子能撑得住吗？”老仆仍然苦劝。

“不考了。”

汪姓举子一派淡然，仿佛在说下一顿饭不吃了那么简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激动。化肥，那是一条圣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