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墨馀香 作品

暗香浮动月黄昏

暗香浮动月黄昏

“叫我姐姐。”她特意强调:“哭给我看,嗯?”

项寻瞧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哑了声。

他眼神幽深,略停了停,缓慢地舔了舔唇,眨眼就变换了神情,声音破碎:“呜……姐姐……”

这一声叫出来,泪意霎时便湿了眼眶,他带着被逼的窘迫,甚至把自己那几分清明也给掩盖掉了,瞧着便软弱可欺。

有人哭起来丑,也有人哭起来好看,哭的好看也是有些说法的。

项寻哭着不是梨花带雨那样一滴一滴流着泪,也不是兔子似的哭唧唧……

总是轻轻蹙着眉,眼波含水,满眼都是被欺负又不舍得反抗的乖巧和无可奈何的依恋。

一哭起来眼角就酸的泛红,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嘴唇愈发红艳,像一只惑人的艳鬼。

他本就生的极好,又被岑烟养成一副皎皎明月的气质,这样一副皮相很是会骗人,纵然岑烟知道他坏的很,可哭这个字眼仍像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让岑烟有种拉下神坛的快感。

让他染上脆弱,让他清冷崩破……带着仅岑烟一个人能瞧见的欲色。

岑烟心底那道恶劣的破坏欲得到了满足,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欺负出的,还是项寻装出的,后半道他倒是真哭的一个劲往岑烟怀里钻。

多亏她还记得不能弄脏衣服,硬是给挡住了。

这一遭过去,项寻衣衫不整的躺着,带着事后的慵懒和餍足,眼神都虚无了。

而岑烟身上倒是整整齐齐……他倒真像是被她玩坏了一般。

见她起身要走了,项寻眼睫上还泛着水雾,可怜地瞧着她,岑烟便轻轻在项寻脸上盖了个吻,聊做安抚……却不许项寻追上来,免的蹭花了口脂。

唔,当真玩的过火了,手是真的酸……

她去隔间净了净手,而后清理了那一塌糊涂的床铺。

反正岑烟现在也洗不了,回来后水也该凉了……虽然现在就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总之,正好项寻清醒了些,就让于他了。

再不得久待了,柳芸怕是等得很着急。

项寻对她有很强的占有欲,但同时又很乖很听她的话,全身心的信任和爱意都浇灌在她身上——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无比安心。

有活着的感觉。

……

柳芸正托着腮无聊的喝茶。

好不容易才见了岑烟出来,知晓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哪有人等到主人家刚回来就上门的?都不给一点休息时间,可是她又实在有事,再继续一个人憋着,只怕是要憋坏了。

柳芸放下茶杯,先是笑了笑:“你这几日都去哪了?若风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岑烟身上当真是看不出一点不妥的,即便脸上有些烫意,过来的这段路吹了好些凉风,现下也都散了干净。

她还没决定好关于项寻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她们,若不然也不会让他躲在自己屋里了。

“就出去办些事,不在京城。”岑烟连忙摆了摆手,敷衍了过去,她坐下了后,瞧见柳芸一个人还有些奇怪:“怎么就你一个?”

柳芸大大地叹了一声,在岑烟将要开口时,道:“郡主,我想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怎么忽然有了这种想法?”岑烟瞧着她面上不似作伪,试探道:“家里人又催你了?”

她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愁眉苦脸道:“是,也不是。”

岑烟笑了下:“你该不会心里……”

柳芸立刻否定了:“不是。”她垂着眼将自己的杯子在桌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虽说当时的确很心动,但也仅仅只是一面而已,在得知他是大皇子的时候我就放下了,更何况如今成了皇上……”

“那是为何?”岑烟问。

柳芸也说不清楚,她的声音带着犹豫,但又有种莫名的执念:“我只是想,难不成我一定要成婚吗?”

“……”

这个问题涉及的东西就不轻松了。

岑烟抽空朝外头叫了声,让若风拿酒来。

她笑了声,看着她:“当然不是。”

柳芸也擡头看了过来:“……我就是知道你会这样说,才来找你的,思玉怕是会劝我,所以才积攒着没跟任何人说,就专程等着你回来。”

若风极快地拿了酒过来,岑烟干脆拿着移到柳芸旁边坐着了。

她给柳芸倒了一杯,混着酒水的声音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来世上走一遭,总得过得快活才是。”

“你说得对。”柳芸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这酒有些烈,喝完就整张脸皱了起来,她却没有说换酒,直接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她边倒着酒,边说:“这么几年,我一直都没遇上什么人……有时候觉得这个也不错,若不然就这样吧,但心里又很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将就呢?”

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找不见,我就不找了不行吗?我一个人也挺好的……可是父亲和母亲怎么能养我一辈子?”

岑烟也端着杯子慢慢饮了一口:“我记着你名下也有不少铺子,你若真的这样想,好好管理起来,总能安身立命。”

“不过这样,就要受人非议,你忍得下去?”她又看向皱着眉的柳芸。

柳芸只是叹气:“我也想过的,这倒也还好……我又不是活在别人眼里,可是父亲母亲却不然,他们总会觉得是我的父母在养着我,有时候我反反复复的想着,总觉得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点自私。”

她从前也是向往成婚后的生活的,譬如当初的岑烟和项寻,譬如如今的思玉和萧知寒,可是看别人恩爱的样子很有意思,换到自己身上,总觉得这个不喜欢,那个也不喜欢……

“我年纪也不小了……”柳芸的话越来越多。

她本就是来找个人一吐为快的,其实答案就在那里,只是自己会不会选择那个答案而已。

而且别人说再多也没有用,她只需要自己整理。

岑烟只陪在她的身边,听着她说。

“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会,不……也许是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柳副尉的女儿是个脑子有病的人。”这话是嘲讽的语气。

二人对视一眼,又碰了个杯。

岑烟:“总之你先赚钱,有了钱财,才能保你的底气……这是你日后即便改变想法也要牢牢记得的,李婉儿你可还记得?”

柳芸点点头,此刻已经有些醉意上头了:“她怎么了?”

“她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嫁妆搭的都是虚样,她夫家自觉高人一等,便处处不给她好过……”

柳芸一叹,二人一同看向外头。

夕阳就要落下,谁知道明日是晴还是阴呢?

项寻收拾好后续之后,也吃了药,虽然还有些烧,但是也影响不了太多。

他等了许久,可却不见人回来。

不放心地去前厅看了一眼,若风和若云一人分了一个,正在费力地想将人擡起来。

岑烟跟柳芸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柳芸的丫鬟也跟着一起,项寻这时候不能露面,便只在暗处躲着,有好几次想上去帮忙,都按捺住了。

好不容易等见柳芸那边分开了,他才站出来。

差点吓了若风和小玉一跳:“殿下?”

项寻嘘了一声:“我来就好,你们去休息吧。”

这……小玉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岑烟,被若风用手拉着暗示了,才将人给了项寻。

岑烟很少喝得这么醉过,也不知道跟柳芸到底为了什么,醉成这个样子。

项寻轻轻松松地就将人拦背抱起,手臂放在她的腿弯处。

小玉有些担忧的问若风:“把郡主就这样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若风一脸神秘。

双手都被占据,项寻只得一脚推开了门,他将岑烟放在焕然一新的床铺上,脱去不舒服的外衣和头饰,还湿了帕子细细擦去脸上的妆容。

岑烟到了床上就想蹬被子,一脸的不满。

项寻笑了一下,又给她盖上了。

岑烟面色潮红的样子比平常更可爱了一些,项寻盯着她看了许久,珍惜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而后轻轻地笑了笑。

毕竟时间不早了,他正要走的时候,忽而听见了一声:“项寻!”

“言言叫我了?”他回头瞧过去。

岑烟睁开了眼睛,但明显还是一片醉意,似乎是确认了眼前的人没有错,她道:“幸好是你……”

她笑得很开心,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幸好……是你。”

项寻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也跟着笑开了:“什么?”

岑烟红着一张脸,赶紧让他低下头,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项寻虽是附耳过来了,但她还是用双手抱着他的头,把嘴巴贴在了项寻的耳边:“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想……成婚的。”

这回意思表达清楚了,项寻温柔地看着她。

后者说完了话,就傻笑了起来。

“成婚……太可怕了。”

岑烟现下已经都听不见什么了,项寻却在这时向她许诺,他轻轻地笑着:“言言相信我,一定会是让你满意的婚礼,一定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