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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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除了这件事之外,皇伯伯是当真对她很好的……她心思是真的变得很邪性,越想越离谱了。
见她神色有异,若云小心地开口:“郡主还好吗?”
岑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若云没有看懂,不知道是该理解成“没事”还是“不好”,但是郡主此刻不像是想听她安慰的话。
她便只好跟着,二人无言的向前走着。
“若云......”
轻飘飘的一句,让若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连忙答应:“嗯?郡主有什么吩咐?”
岑烟的声音飘散在风里:“......你说,在什么情况下,皇伯伯才会放弃撮合我跟岑禹呢?”
若云虽然站在门外,但也是稍微清楚一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大概是,郡主有了喜欢的人,或者二皇子有喜欢的人吧。”
她又安慰道:“郡主不要多想了,皇上只是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待到时间长了,就该明白,不合适就是真的不合适……只要郡主自己不愿意,谁也逼不了您的。”
若云这话的意思是,即便真的有那一天,太后也会护着郡主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一任皇帝会逼婚,何况皇上看起来是那么喜欢郡主,如果郡主真不愿意,是不会逼她出嫁的。
岑烟却醍醐灌顶,她眼睛一亮:是啊,谁都逼不了我。
想那么多做什么,与其担心婚约推不掉,还不如担心自己是否要被嫁去和亲的几率来得快......岑烟今生怕是跟爱情无缘了,毕竟她实在接受不了别人的近身。
从那次埋在皇祖母怀里撒娇时并无抗拒,但却对皇伯伯几次躲闪,岑烟就开始注意了。
还有对岑霖和岑夜的态度,不喜欢被摸头......那点抗拒和不舒服每次出现的时机,让她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反感。
那是跟她在西北时,一模一样的抗拒。
虽然发现了,但岑烟也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更不要说去找人医治了,一是不好解释,二是浪费时间。
而且,不能接近男人……也说不得有什么不好的。
世间的男人都是些什么样子?
就是她大堂哥那样的人,也并非是什么女子的良人......女子命苦,远离了男人是一件好事。
至于和亲......她父亲是战死疆场、为国捐躯,只留下了她一个血脉,除非有一日岑国战火四起,时逢乱世、格局重改,若不然岑烟是不会这么轻易去和亲的。
……
一过数日,飞去南方的大雁都变得寥寥无几,似乎都走了干净。
这段时间,岑烟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曹晴又来折腾了一次伴读的事,才忽然想起……上次好像答应了项寻要去看他?可是,距离上次一见已经过去十余天了啊!
要怪就怪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虽然迟了些……但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一段时间没想起来,她对项寻的兴趣也少了些,可既然都答应过了,她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岑烟擡头看了看天,虽说已经是晚秋,这些日子却也很少是阴天,今天更是晴的厉害,阳光照下来十分温暖。
是个好天气。
她摸了摸鼻子,给舆轿指了个方向,终于往安和宫的方向走。
若风心里还奇怪呢,好端端的,郡主这是要去哪啊?直到离安和宫进了,她才反应过来,啊......没想到郡主对那个质子还挺上心的,原以为救治一回也就算是完了,这是还要去看望他啊?
也挺好的,这是他的福气,能被郡主记挂着,他在宫里的日子也能过好些。
她还不知道岑烟都要将项寻安排成自己伴读了的事,只当岑烟是善心发作。
而这边,刚被岑烟想起来的项寻,已经在屋里已经怀疑了自己好些天了——距那次事后,可都已经过去了有十多天了。
自从他那个破敝陈旧的下人房里搬进安和宫的偏殿,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可这十多天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这是危险的信号。
小郡主起的那些怜悯之心可支撑不了太久,十多天都不见人影,可见是外头比他有趣的事物太多了,便将他忘了,再等她捡起来不知得是什么时候了。
项寻也偷偷出去看过,小郡主每日去仁寿宫都去的很勤......却没想起来他。
但他却不能急......
之前已经刷过太多次存在感了,再主动露面便是太过刻意,暂时不能再轻举妄动。
项寻向后头的椅背上一靠,无声叹道:还是好感刷的不够多,才会被搁置了这么久,他须要再努力一点,在小郡主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才行。
正这样想着,外头进来了一个小太监传报:“殿下,郡主往咱们这边来了!”声音是压不住的兴奋,仿佛要鸡犬升天的人是他自己来着。
小太监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绝对会做出蠢事的精明。
这种人,项寻见的多了,最是喜欢自作聪明,也往往就是死在自己的自作聪明上。
这太监正是那日起,内务府给他送来的下人,用于照顾他的起居......叫什么来着?仔细想想,他这几天都是你来你去的,不曾叫过他的名字,第一次见面时倒是介绍了,但自己压根没记住。
算了,无所谓,反正这人也不会在他身边待太久,前些日子就因为觉得郡主对这里并不怎么上心而萌生了去意,算计溢于言表的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他不必知道他的名字。
若风照例守在门前。
岑烟迟疑着进来,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小孩惊喜的擡眼,几乎是要立刻起身冲过来。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生着熟悉的亮晶晶,许是见了一直想见的人,态度更软了些,甚至带着些依赖的瞧着她,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意味,更惹人怜爱了。
虽然仍是身量薄弱,但他这段时间还是养了些肉的,瞧着比之前更加灵气,又束了头发、换了新衣服,如今收拾的干干净净,更精致漂亮了。
岑烟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项寻这样,一看便是等她等了许久......而她却将他抛却脑后了。
项寻原本是坐在案前的,一见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要起身行礼,岑烟哪能真的让他动作,都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没好,便拦道:“不必了,你就坐着吧。”
二人本也就是平礼......没什么好折腾的。
即便眼前就是岑烟,项寻仍是有些不可置信:“郡主,项寻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岑烟将他忘了......
岑烟哪能让他把那后半句话说出来:“没有没有!是......我这几日忙了些,没什么时间,不是故意不来的......”
项寻能如何呢?
他应了声,自是岑烟说什么便信什么,一点都不曾介怀。
许久未见,项寻像是积攒了许多的话,没有办法同别人说,唯有说给她听,他小心翼翼地看她,不好意思打扰太多,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亲近。
岑烟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乖巧听话的人,好像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人心软。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四处看了看他如今住的地方,倒是没瞧出来哪里有纰漏,转移话题道:“你在这住的可还舒服?”
项寻似乎没看出来她的敷衍,他开心地笑了笑:“多谢郡主关心,项寻......已经得到了从前万不敢想的东西了,说来惭愧,这几日每每醒来,面对着温暖的被褥、好吃的饭菜,总是觉得......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当然是真实的,你且当往事随风了,日后会越来越好的。”岑烟干巴巴的说了一声,她实在是憋不出来其他话了。
不过这番寒暄过后,倒是也没有刚进门时那么尴尬了:“伤如何了?”
项寻如实回答:“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太医说了没伤即根骨,现下就剩些淤青了,行动倒是不影响,也并不痛。”
“那便好。”伤好了,就能跟着她上学了。
聊得差不多了,岑烟也放松下来了,她想起自己进来时项寻好像在做什么,于是起身凑近:“方才你在做什么?”
岑烟一凑身,浅青色的衣袖也因着这番动作,悉堆于案上。
不知有意无意,项寻今日穿的也是一件以青竹色为主的衣裳,他们俩这样凑在一起,像极了脆生生、水灵灵的雨后竹笋。
岑国是极少有窄袖的,当然农人务工或没有办法挑剔的人,自然有短打窄袖可穿。
而有条件追求美的人,一般多为养尊处优,自然不需要大动作,因此便崇尚起了宽袍大袖的潇洒和飘逸。
越是衣衫飘飘,越是证明穿它的人的身份地位,越是证明料子的难得和裁剪的精巧,银丝蚕之所以难得,便是因为蚕丝是极为飘逸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