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狂怒
无能狂怒
多亏他反应不慢地伸了手,以至于那方砚台没有砸到岑烟身上,只是弄脏了岑霖锦白色的衣袖,哐哐地摔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一道响声。
老师的呵斥也接踵而至:“二皇子!你在干什么!”
一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岑禹。
岑禹这时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打眼一瞧,是实打实的恶人行径,容不得什么狡辩。
他一下僵在了原地,脑子懵得厉害,而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方才他都干了什么?
“……居然在老师的课堂上打断讲义!甚至还想动手欺负女同学?这是君子所为吗?还不快道歉!”
老师显然被气得不轻,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不想听我的课可以直接出去!要是想听,就都给我去后面靠墙站着!”
宫学里的老师是有很大权利的,从太祖时便有规定,无论身份高低,凡是进了宫学的学子,老师都可随意管教。
又因为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都是宫学毕业的,尊师重道根深蒂固的扎根在他们心里,虽然时至今日,老师的权利被缩减了些,但也只限于照顾个人,安排一下琐事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个老师刚好正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那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在课堂上冒犯了。
岑禹脸一下子涨红了,连忙将作恶的动作给收了回去,他慌张地解释:“不、不是我……老师,我没有……是她!是岑烟……”
他伸手指着岑烟,想要把真相说出来。
却看到导致自己闯祸的岑烟,此刻正瑟瑟发抖的趴在岑霖桌子上,想离近一点、再近一点,一副被欺负后不知所措的模样,眼睛还无辜的睁着。
那个样子,岂止是一个柔弱可欺可以描述的?
只见随着自己指向她的手指,岑烟脸上的恐惧更深了,她抖着声音叫了声:“……大、大堂哥……”显然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吓得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此情此景,被这样算计的岑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你很好!”他一口气哽住,原本那张能依稀看见日后俊朗的脸都要憋得发紫了。
岑禹气的手指直发颤,他还要再多说些什么,擡头却见老师和同学俱是不赞成地看着自己。
一直以来,岑禹身边堆积着的都是夸奖和讨好,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有口难言的感觉,他的心一下子就虚了,指着岑烟的手指也变得颤颤巍巍的,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作为,老师中气十足的拍了拍桌子:“不道歉就算了,你居然还要把责任推到女同学身上!?孔孟之道都白教了吗?不说她什么都没做,她即便是做了什么,你难道就能与之动手吗?”
“你身为堂堂皇子!她可不光是你的同学,还是你的妹妹!”
“我、我不是……”面对着不留情面的指责,岑禹哑然失语。
他想说的有很多,可是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话来。
岑烟在这时低下头,她掩住眼中的畅快,在心中道了句活该。
岑禹越说不出话来就越着急,但越着急就越是说不出话。
“……”不是!你们都错了,你们都被她给骗了啊……她刚才还在叫我蠢货呢,是她……
“住口!还想狡辩?还不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曹阳,你也过去站着!”
曹阳无端被牵连,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他是岑禹的伴读,主子有错,伴读是逃不了责罚的,有些事不是曹阳能做得了主的,因此在一些时候只能装聋作哑,方才便是如此......他没有看过来,便也以为事实就是岑禹想要欺负岑烟。
毕竟一起相处了很久,他也对岑禹也有几分了解——他是真的做得出这种事的。
曹阳伸手欲要拉他,示意不要惹祸,跟老师道歉以免事情闹大,却被岑禹一把挥开了。
岑禹看着他这副规劝的模样,心中愈发气了:“没用的东西!”
曹阳被骂,尴尬地放下了手。
唯一一个向着他的人也被岑禹给推走了,他却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被老师这样训斥,身边也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岑禹擡头看了整个教室,深感孤立无援,只觉自己此刻仿佛被人扇了几巴掌一般,丢脸得很。
想到还要去后面罚站听课,更是抵触。
岑禹垂下头攥紧了拳头,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吼出一句:“我没有!”
说罢恨恨的瞪了眼岑烟。
岑烟却在这个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冲他挑了挑眉。
她笑得很是兴奋,这才哪到哪啊......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曹晴了吗?
岑禹看不懂岑烟眼里更深的东西,但那些嘲讽就已经够他生气的了,这副明明是甜美无比的笑容,在他眼里却跟恶魔无异。
被这样一刺激,他红着眼睛直接就冲了出去,剩下曹阳一个人站着。
这一跑,就直接冲回了寝殿。
在门口等着主子的奴才刚见着岑禹,才刚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就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话都还没说完呢,擡头就不见了人影。
岑禹连理都没功夫理他一下。
看着他主子这一溜烟的都快没影了,几个人脑袋发懵地赶紧追了上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着急忙慌的你追我赶,大概是太监的身体就是不大好,岑禹又习了武,他们这跟着后头都快出了汗了,可却连岑禹一丝衣角都没追上。
岑禹显然是气狠了,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被一个一直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孩子给耍了。
她居然敢这样对他?是讨厌他吗?
但岑禹立刻想也不想地否定了这一可能。
不,她肯定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什么脑子?以为这样就会让自己喜欢她吗?
他喜欢的是温柔又有才气的女子,她也不看看自己占了哪一样?
等着吧岑烟,此仇不报......
岑禹扑到床上,一头埋进了锦被里。
前脚搭后脚,外头几个奴才现在也终于算是跟上了,一个两个累的跟死狗一样,还没等喘匀气,就被守门的奴才给一把拉住了。
守门的见着主子那副样子,也没敢阻拦,正是满腹疑虑的时候,这会看见跟着伺候主子出去的人,就连忙问道:“二竹,怎么回事啊这?今天下学这么早?”说着使个眼色示意了一下屋里。
二竹终于得了空能喘了口气,气喘吁吁的抚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没好气的白了眼守门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忽然想到了岑禹正还在里面躺着,又立刻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哪知道啊!你不得先让我进去问问主子吗?这可是刚从宫学里出来,我连问都没来得及问一句,就一路追到了这。”
守门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那这……主子现在想见你吗?”
二竹脸色也不好:“那还能怎么办?任由主子一个人呆着?到时候要是娘娘问下来,咱们就一问三不知?”
守门的摸了摸脑袋,直觉的一阵凉风往身上窜,赶紧道:“哎呦,二竹哥哥,您……还是赶紧去吧!指不定一会坤宁宫就来人了。”
二竹收拾了一下自己方才跑乱的行头,叮嘱了声:“得了,赶紧噤声,你们都在外边等着吧。”
几个奴才点了点头,立刻安静得厉害。
二竹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想再看见这几个蠢货,只是他不去也没办法,就数他跟主子最亲近,那几个奴才全是棒槌和怂货,招了主子的怒火自己不还是得进去……那情况不是更不好了?
没有法子罢了,真当他愿意当这出头鸟呢?
“主子?奴才进来了?”二竹试探性的敲了门。
里面没人应声,他吞了口口水,开门迈了脚进去。
他轻轻地拉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人:“主子?您怎么从课上出来了?这还没到下学呢……吧?”
见岑禹蒙着头也不说话,二竹咬了咬后槽牙:得,看这情况,不太好搞啊。
他大步迈了过去,嘴里夸张的说:“哎呦!我的主子诶,可不是被谁欺负了吧?”
“这可不行,受了什么委屈您得给奴才说啊!要不然……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了,奴才、奴才怎么担待的起哦!”
岑禹还是没反应,正当二竹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再叽叽喳喳就给我滚出去。”
二竹转了转眼珠子,声音轻了些:“这……奴才可见不得您受委屈,您得跟奴才说说,让奴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也好让娘娘评评理不是?”
耳边忽然听到二竹提起来他母后后,岑禹睁开了眼,发昏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在没人能看到的黑暗中,岑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露出懊恼和冷意。
该死……他都做了什么?
从课堂上不顾老师的训诫逃了出来,还让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他打人了。
即使要出手,他应该不着痕迹的去教训她的,而不是留下一个这么明显的把柄,甚至刚才被那么多人看着,他应该立刻解释清楚的......而这一跑,简直是直接承认了自己打人。
直到现在,岑禹才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楚了。
而且他更应该该担心的是......跟老师顶嘴、对岑烟动手、事后气急败坏的跑回寝殿的这些事情......被父皇母后听到了会如何?
母后会对他很失望的。
岑禹咬咬牙,一把掀开了被子:“二竹,你去把母后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