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死
死不死
尤温双手叉腰势气不减:“问我干嘛,去问问我旁边那位洛沢上仙啊,他的歹毒又岂是我两句话能讲述的来的。他不是靠文采飞升的嘛,描述起来势必比我交代的清楚。”
“呃,那就洛沢来讲。”天帝顿了顿,望向洛沢道。
洛沢似乎极想为自己申辩,迫不及待就要开口,尤温却兀然伸手挡住他的话头:“哎,算了,还是我来吧。你们读书人虽然讲出来的话好听,但总说不到点子上,还喜欢粉饰太平。真让他讲那我还真是长八个嘴都给自己从那冤潭里摘不出来了。”
洛沢狠狠睨他一眼:“……”
尤温旁若无人讲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发现了洛沢上仙当年毒害妻子将儿子诱骗到飞升道上抛下摔成肉泥的真相而已。您都不知道我在知道他这个‘英勇事迹’之后有多么震惊,对其惨无人道的手段有多么‘钦佩’,那我势必要向洛沢上仙请教一下害人之道,洛沢上仙在听闻我对他的钦佩之后喜悦也是溢于言表啊,当下就答应了赐教于我。就这么简单。”
“你翻黄倒皂血口喷人!!”洛沢忿忿道。
尤温朝他拱手:“在此次对战之中,我收获颇丰,洛沢上仙果真是高!”
洛沢瞪着他,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尤温颇同情地看着他,诚恳道:“洛沢上仙,我前些日子去拜读了下药老的药书,你这幅样子兴许是脑子里淤血了,不如去药老那讨点莪术过来拌饭里,活血化瘀,此乃奇效。”
“你!!哼!”洛沢气急,一抡袖子。
“好了好了。”天帝无奈出声制止,“都别胡闹了。你方才讲洛沢他当年所作所为,是真是假你是从哪里获知,是通过这一阵天涧传出来的事情得出来的吗?”
“你什么意思?”尤温敏锐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无凭无据吗?”
他这句话虽是疑问,但话里的偏袒太过明显,为什么不是先去质问洛沢有没有做这件事,亦或者先去调查这件事真实与否,而是先来质问他。
“莫要动怒,我并非是要偏袒谁,只是想说,这件事真实与否并不能通过谁的一句话就断定,你是否太过武断。”天帝看了看洛沢,淡淡道。
“你要细究的话,”尤温冷冷盯着天帝,“我也不介意,事实摆在那里,几百年前的事了,要是真有法子查个清楚那当然更好。我也想知道里面的一些蹊跷。譬如洛沢上仙在凡间时姓甚名谁,有什么大的作为,在凡间妻子儿子是谁,妻子何时有身孕,是真因为难产才不幸身亡,还是别的什么。又是靠什么飞升,祁一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你要知道也很容易吧。是他的儿子,那为什么会中胎毒,是他娘母体带毒?母体带毒孩子还能完好无缺被生出来。这毒还在凡间找不到解药,唯有天涧,为什么呢?”
尤温言辞犀利字字咄咄逼人,说到毒时其余二人的面色变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尤温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转身望着洛沢:“你不是认罪很痛快吗,此时此刻在天帝面前,你怎么就不敢认了?难不成是怕受罚?”他又望向天帝,“其实这件事很简单,谁做了错事谁认就好,深究对谁也没有好处。没有做过的事他在我面前就不会承认了。能把自己没有做过的滔天大错担下来的人,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跟一个有点毛病的人沾点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说完望向洛沢:“洛沢上仙,你有病吗?”
洛沢险些因为生气将脸上这张皮囊充了气从脸上掀下去,青筋在额上扭来扭去,他咬牙切齿道:“没有。”
尤温鼓掌:“那就好。”他望向天帝,“我就一混子,这辈子兴许也不能有和洛沢上仙一样的造诣了。您爱才我是知道的,只是不能因为洛沢上仙的才华就把其他人的命不当命啊。”
天帝眸光一直是淡淡的,他望向洛沢,眸子里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洛沢上仙,尤温仙君说的这些,你是何看法?他讲出来的这些你的罪状,你是要认还是要为自己申辩?”
洛沢吞咽了口吐沫,望了眼天帝,而后直勾勾望着尤温,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良久道:“他说的这些我认,但我并不认为我自己是错的。要罚我可以,但是尤温同样有罪,同样得罚。”
“尤温?什么罪?”天帝挑眉道。
“和鬼王私通交好,蔑视天规天律,两次勾引鬼王祁一窜进天涧。第一次是叫我撞见,邢佴上神罚过之后却依然视天规于无物,该不该罚?”洛沢昂着头梗着脖子的模样好似一只公鸡。
“尤温,此时当真?”天帝道。
“对,我认了。邢佴上神按照天规处置就好。哎,这还能怪什么,只能怪我魅力太大呗,吃了这亏我也认了。视天规于无物严重还是视人命和事实与无物严重,我不知道,你知道吗上君?”尤温环着手臂哼笑一声,对着天帝擡了擡下巴。
“自是后者。”天帝淡淡道。
“对喽,上君果真是智者。”尤温好似个优秀的捧哏一般拍手叫好。
“但是尤温小仙友,虽说犯了错自该受到惩罚,他即便罪大恶极,却也并不意味着你有了私自将其处置的权力,你私下里挑衅上仙与其交战便是错。你明白吗?”
“……”尤温颔首,“我明白,就还得受罚呗,是这意思吧。我答应,只是我铸成的错我都揽了,也答应得到相应的惩罚,只是洛沢上仙呢,我很好奇他的惩罚是什么?”
大殿上一时沉寂了,无人应声,天帝似乎也在思忖该给洛沢一个何等的惩罚。
尤温也不急,就静静候着。
半晌,邢佴的嗓音淡淡响起:“按理来讲,应当是死罪,就看裴隐上君是什么打算了。”
尤温眉头一挑,他就看裴隐能放出来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屁了。
“死罪”二字说出来后,洛沢脸色明显变了,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裴隐,裴隐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咸不淡道:“洛沢上仙怕是不能以死罪处置,他身居要职这么多年来也为天下为百姓做出不少贡献,若是因为几百年前的一桩家案就将他处死,未免罚得太重。更何况,若是洛沢不在,他的位子又是一个大漏洞,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手头的公务又会积攒……”
“说了那么多,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要保他呗。”尤温神情又缓缓冷下去了,“你说的这些问题都不是大问题,他手头的活不是也能交给其他仙官做吗,这些时日,他自己手头的公务不也是都交由宋家两位姐姐去做了吗。别人不但能做好自己的本职还能做好更繁重的公务,他又哪来什么无可替代,不过就是借口。”
“还有,这不是家案,是两条人命,不是说成婚之后命就不是命了,难不成对你而言成婚的那张纸就是一纸减罪书,就是免死金牌?”尤温沉声道,“你要真这么说,那我不介意犯一犯浑,给你的天涧搅得天翻地覆。他要不死,咱们没完。”
“哼,你不过是和祁一有点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才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但是说到底这也是我们自己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天底下这种事情那么多,怎么不见得你件件伸冤,件件打抱不平呢。别总一副正义的样子。”洛沢冷哼道。
“我去你大爷的家事,你他娘的再说一遍家事我现在就干死你,拿这两个字恶心谁呢,跟你一个家祁一是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尤温眼看着有些急眼被他几句话挑起了火气,撸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的衣领就要上去给洛沢一手。
“住手。”天帝出声制止,伸手虚空一点将尤温的手给驳了回来。
尤温恨恨将手放下来,脸上的怒气还未消得下去,面红脑胀的。
“尤温,你或许先要冷静一下。”天帝面上虽然还是平静的,话中却充斥着无奈。
“我很冷静。”尤温攥紧手,“你是天帝,你不是别的什么人,最不该有的就是附下罔上徇私情。最该在你身上淋漓尽致体现的就是博爱,爱仙民,爱百姓,爱世上万万生灵,替所有枉死的人命申辩。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们不如各自倒退一步,不执著于洛沢的死刑,相对应的,给你也减些刑罚,”天帝用着商量的语气道。
“别想了。”尤温一挥手。“你要按这么算,不如我们各进一步,给我多加点刑,给他给个死刑。”
“……”天帝一时语塞。
“你们二人这是全然不将我当回事了?天规律法可以说该就该?刑罚罪责可以说该就改?”一直没出声的邢佴淡淡开口,这二人无限的将天规置若罔闻,跟弹簧一般来回拨弄,实在不是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