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人事
不干人事
尤温轻笑一声,捏着他的下颌让他正视自己,炙热的鼻息交替,旖旎的气氛让周遭的平淡陷入一种不可遏制的无地自厝。视线在彼此的眼眸里无所顾忌地荡漾,尤温眸子里充盈着笑意,正要开口,两人的嗓音撞在了一起。
“你……”
“我……”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默契整得一愣,尤温憋不住笑,把头埋在祁一的肩颈偷笑,偷笑或许不是那么恰当,毕竟他的笑声的确放肆。祁一感受着肩颈传来的刺激和炽热,视线打了几个转,像是在估量着什么,手几近蜗行的要跃跃欲试往尤温的腰上攀爬,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
尤温“腾”地又将上半身支起点弧度,祁一的手便像是触到了什么蜂虿之物,吓得陡然缩了回去,面上倒是一副不咸不淡的美人相。
尤温自然看不到这些小动作,可能是方才剧烈笑过的缘故,他此刻脸还有些红,来不及收拾脸上的火云,他很彬彬有礼道:“你先说吧,我更想听你说话。”
不知是不是太静了,他能清晰地听得见祁一要开腔时第一个字的前音,有点颤,又有点他平日听不到的娇:“我心里有惑,在我昏睡的那些时日,你的飞升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能让药王出手医我,有很丰厚的筹码吧,是什么。”
他一直都没有问,实则是他自己也没有做好知晓答案的准备。
问完,气氛便有点要回归沉寂的打算,暧昧也在一番话里逐渐淡去,黑暗里,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作地僵持着,半晌,尤温从他身上翻身下来躺在他身侧。
祁一也侧躺着,一双红眸很不安宁地望着他。
尤温嗓音有些玩笑,他似乎没有要准备好好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飞升嘛,赖我天资超凡又有这张帅脸加持,老天喂饭吧。我这么穷,人家天涧的神仙们能看上我什么啊,一个在凡间争地头破血流的仙石,在天涧却是尘垢秕糠,也不过就是铺地的下场,打磨打磨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边角料。”
祁一微微叹了口气,侧着身支起脑袋望他:“我倒觉得天涧和凡间没什么可比之处。”
尤温挑眉:“此话怎讲?劳烦祁大导师给我传授一二。”
祁一眸子很亮:“嗯……你觉得天涧和凡间不等,是因为把天涧本身看得就很高,这是因为你在凡间为人时对天的敬畏和仰视,再者就是人力和仙力的差距,这其中还有一种约定俗成的不对等——只有最优秀的修仙者才能到天涧去。可是,倘若将这些神仙剥去法力丢到凡间去,你觉得他们又能拿什么傍身呢。”
“当然,我并不是不认同他们的优秀,只是想说,在凡间努力讨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并不比天涧的人下贱。能力可以一较高下,但是为人来看,却不分轩轾。”
尤温颔首:“你的意思是说,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各有各的活法。神仙虽然大多具备真善美,有很强的法力,但这在天涧也并不稀奇,就像在凡间,品性高洁的人也比比皆是,虽然没有天涧那么云屯雾集,但人间这个队伍却足够丰厖。”
祁一轻“嗯”,道:“正是此理,你还能延展,孺子可教。”
“那还不是祁大导师教导有方,我这才茅塞顿开。但是在这榻上,你得称呼我为导师。”尤温眸里藏着蔫坏的笑。
祁一故作不解:“为什么?”
尤温知他纯情,正要耐着性子解释,却碰巧看破他那抹笑,当即又翻身压在他身上撒泼:“哎呀,祁美人,你就叫叫我,我想听,想听得不得了。”
祁一被他拱得有些想笑,实在受不住了:“尤大导师,别给你颜色就开染坊。”
尤温“腾”地擡起头:“你说什么,你再叫一遍,我耳背呢,没听清。”
祁一在那一瞬间觉得他像只很活跃的狗,当即摇头打消这个想法,尤温扶着他脑袋:“你做什么呢,是在身体力行向我表达你的不许?”
两人在那一瞬离得极近,不过咫尺的距离让两人脸都倏然红起来,尤温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两只手各行其职慢悠悠钳制住身下人的手,唇已经贴了上去:“让本大导师看看你这孺子可教不可教。”
身下人和配合地张嘴,双眸微闭着。长夜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行床笫之欢很好的佐料,屋内的任意一角都能听到他们唇齿相互纠缠时溢出来的哼唧和水渍声。
两人都置身迷离,祁一恍惚听到上方那人喘着气语气郑重地说道:“我去你的家看了眼,人世间渤澥桑田不过十年,但你我永远会向此刻一般恩爱。只是我才朽行秽,我有时候会庆幸我们的一辈子足够长,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日子去进修自己作为一个不单单是过关的爱人。”
祁一没说话,伸手环住他的肩背去索要。
尤温顾及他的身子还未恢复,浅尝辄止聊以慰藉思念后便停住了。
祁一眉宇间那股旖旎气还没散,衣裳半敞着,脖颈到胸膛腰际处白皙的肌肤上像被拓上几朵艳红的印花,他就睁着眼直勾勾看着尤温。尤温心里像有羽毛在瘙痒,勾勒了下他的眉毛,替他拢好衣裳,柔声道:“睡吧。”
祁一软声“嗯”了下,似乎也的确有些累了,放松了意识很快就闭着眼入了梦,手却还攥着尤温的手,尤温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在他脸颊亲了下,他其实很喜欢祁一身上自己亲力亲为拓印上去的小印花,有时候盯着盯着就会陷入一种疯魔,还会不可遏止的笑成花。
它们就像是长途跋涉去到某一处时的脚印,是一个极有成就感的证据。
把祁一的手塞到被子里放好,尤温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天涧应当不会有哪个神仙恶趣味到绑着一只鸟耽误它“例行公事”给自己唱曲儿了,但是孤标傲世的御药殿或许可以除外。尤温自认自己已经足够跅弛,他对医者是有足够的敬畏之心的,对他们的印象也是古板无趣,药老头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掰回来了尤温对医者的见解。
尽管这见解有些过分独到畸形。
尤温趴在药老头的窗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辣眼的景,关键是这老头还在悠哉悠哉地啃鸡腿!!这简直就是凌迟啊。
尤温心里顿时拱起一团辣火,一脚踹破了他本就不怎么华丽坚固的窗闯了进去。
药老头正靠在自己的躺椅上一手端茶一手拿着肥大流油的鸡腿,刚美滋滋嘬了一口茶就被这一套破窗而入吓得猛一哆嗦,此刻手仿佛与他不是一体,当机立断倾斜茶杯浇了自己一身。
药老头眉一抖,平心静气着将茶杯里幸存的一点喝完,将茶杯放在一边,就静静看着来人。
他的相貌其实极具喜感,一双“平淡是真”的眼睛,一副顽固不化的教书先生脸,不知是不是老天太想中和一下自己的品味,偏偏给了他一个一年四季都泛红的鼻头,时不时鼻头还会长一颗痘。
再配合上他的神情和不太地道的行径,尤温很难不将他和倡优(注)画等。
尤温痛心疾首地指着苑安:“你知不知道八百年前鸡兄弟和鸟兄弟是同一个祖宗啊,你在它面前吃鸡不就是在凌虐它的兄弟吗!堂堂药仙,你好狠的心哪,我的安安才那么小。”
苑安正在一旁的角落夹着嗓子唱曲儿,看见他来,要不是被捆着它能挥着鸟翅膀奔过来求安慰。
药老头挑眉:“是八百年吗?”
尤温咂巴了下嘴:“我胡说的,你别真信。”他晃晃手指,“不过也大差不差。”
反正他编撰史实的事情也不少,不差这一星半点。
尤温摇摇头:“不对,事的关键不在这个上面,你偷我鸟干什么,信不信我现在上一封檄书让你晚节不保。”
药老头很不在乎的哼了声:“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那的鸟,怎么偏偏往我这飞。哎,刚偷情完的小年轻火气也这么大么?”
尤温也是个不要脸皮的,压根脸都不带红的:“一码归一码,我的快乐,你一个鳏寡老头不懂也在情理。快点把我鸟还我,我回去了。”
药老头慢悠悠道:“我年轻时候也是个晕庞儿(注),搁我一个老头面前逞什么威风。”他看着尤温伸出手,“要带回去可以,我这个窗子,八百米通,你现在赔给我,我现在让你带这傻鸟回去。”
尤温不可置信回头看了眼残破的窗子:“你这玩意儿值八百米通,狮子大开口呢,你他大爷的是绑匪啊。”
药老头抿着嘴点头:“我这都是上好的仙木做成的,又不是什么烂木头,自然值了。”
“能便宜点不?”尤温油然而生出懊悔,皱着脸问。
“一口价,不然亏死了。”
尤温自然是付不起了,他这官位根本挣不了几个真金白银,想了想,他将拴在腰间的芜鹧图腾官印拿出来:“我先把这个押在你这怎么样,手头充裕了还你。”
药老头只看了一眼就略带嫌弃的移开眼:“你想什么呢,牛溲马勃还能入药,你这能干嘛,我拿来垫桌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