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才二
骄才二
尤温斜睨他一眼：“去，本少爷是那种人嘛，这都快入冬了，伤筋动骨可就不止一百日了，我要是比试上赢不了可就出去大肆宣扬是昆家少爷让我伤着了，反正我又不要脸。”复有想起什么，挑眉问，“你干嘛不从正门进来，非得每回站在墙角吹口哨，不怕我没在我那院儿啊。”
“嗯……我想想。”他还真低头想了会儿，轻啧了声擡头感叹，“我怕你爹一脚给我踹出去。”
说完这话尤温便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走走走，看你待在你家几个月了，出去请你吃顿好的。”看他满脸疲态，昆晓大方的拍拍胸脯，嫌弃道，“看你累成什么熊样了，那眼窝青黑青黑的，跟让我抡了一拳似的。”
两人找了间酒肆，刚跨过门槛，昆晓便大声嚷嚷招呼小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似的，尤温不放心地扣住他脖子又压低声音重复了遍：“说好了啊，今天你请我。”
昆晓险些被拽倒，手肘抵了下他的胸口：“喂喂喂，这么不放心我，我什么时候这么抠抠搜搜过。”
尤温鄙夷地回怼道：“你不是一直这么抠嘛，反正我出门没带钱袋子。”
言下之意：别指望我再买账。
“……”
“你说的什么话。”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给我尽数上上来。”
“我定让您尤二少吃的尽兴，犒劳犒劳您。”昆晓低着头伸出手，做出主人家姿态，风度翩翩，礼数周到。
“吃错药了罢……”尤温小声嘟囔。
小二带他们落座，经过一处时昆晓似乎看到什么受了惊，手捂着脸反常的往前快踱了几步，尤温紧追几步，一掌拍上他的脑壳：“走那么快干嘛，后面有狗撵你啊。”
“嘘……没没没。”昆晓面色一变，食指竖到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只手慌张捂住他鼻下。
尤温眉毛挤到一处，跟几座小山峰似的。
“你是不是——”他这话说到一半猛然倒退两步探头往后一望，瞪大眼。
“看上哪家小娘子害羞了呀。”
昆晓：“……”好窒息。
小二：“……”
放弃抵抗般的，昆晓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小二着急忙慌追上去，殷勤道：“哎，昆少爷，走错了，这边儿。”
昆晓：“……”我谢谢你。
看他生了气，尤温也没敢再放肆张望。
这家酒肆每间都隔着一道淡青色屏风，雅致是雅致，却不怎么隔音。若是说些秘密话，得叫旁人轻松便听了去。
“到底怎么了，惹得你臊得慌。”尤温坐在他对面，不明所以。
昆晓长叹口气，艰难的吞咽了口茶水：“那里面，是应荣轩那狗孙子。我前些日子给您扫那些风言风语，这小子不说人话，在背后骂你。让我听到了，那我听到不得给他赠送他点儿教训，给他捆到荒山郊野的树上去了。”
“这不很威风吗你躲他做什么？”尤温着实想不通。
尤温听得津津乐道，抿了口茶。
“忘了没蒙他眼睛。”
“……”
刚喝进去的茶险些一口喷出来，呛住了嗓子眼，使劲咳，只觉得肺都要咳出来，尤温还不忘记笑，一张脸憋得爆红，等他终于缓过劲，长舒一口气，仰天道：“昆晓啊昆晓，我这辈子怎么有你这一大败笔，哈哈哈……”
嗓音似意犹未尽的隐忍，臊的昆晓一脚蹬到他腿上，压低嗓子骂了声“笑，他娘的老子还不是为了你。”
耍无赖般，昆晓装死闭着眼：“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就缠着你了，你现在厉害了，就得保护我。我要是哪天快没了，您得以您平生最快的脚步赶过来救我。”
尤温脸上的红还未消下去，连连应声：“哎，行行行，刀山火海你兄弟我也闯了。”
昆晓眼皮掀上去个缝，讶异道；“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昆晓：“够义气。”
他似乎来劲了，举起酒壶倒满两杯，一杯递给尤温。两手举起桌上的白玉酒杯；“我昆晓。”
“我尤温。”尤温附和，眼底少见的认真。
“以此杯为鉴，在此立誓，为彼此，刀山火海闯得，荣华富贵享得，两肋插刀做得。谁若悔之，就——”
“就变小狗，哈哈哈哈……”
昆晓脸色倏然一变，语调忽然不正经。一口闷下，辣酒入肠，火燎似的。嬉皮笑脸道：“怎么样尤温，这誓言歹毒吧。”
尤温挑眉，方才打起的正经样一刹那消失不见，泄到不知九万八千丈。
“是不错，不过——”尤温忽然敛起那副笑嘻嘻地模样，手撑着脸眯眼，抿唇一副思量模样道，“你不会是为了有一日背叛誓言不肯下这毒辣话吧。”
“喂，我——”
昆晓还未说完，门口门帘被翻得要飞上天，也不知这人用了多大劲，紧接着，从外走进一人。
来人着一身紫色劲装，头发尽数束起，着实“一丝不剩”，好歹模样不错，撑得起这么造。常年练武的缘故，身躯修长挺直。
他身旁站着几个男男女女的弟子，手叉腰堵在他们门前，差点就要额上贴上“你们跑不掉了”的纸条了。
昆晓脸一垮，险些要咬断舌头：“应，应荣轩。”
“昆晓。”应荣轩这话似咬着牙说的。他常年板着脸，嘴角向下，眼梢确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你还果真是和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温打量他一眼，一双星眸里满是盈盈笑意。他爹应掌门也是这幅模样，总摆出一副要说教人的样子。
他在外面浪了这么久，应荣轩的大名听了不知几响，却没见过真容。
他们家不同于那些仙家门派，没有外姓弟子，都是自家子弟，所以在提及尤安时称尤家主，而非尤掌门。但在江湖上，尤家依旧和各大仙门齐头并论，甚至站在一处时，还要给尤家三分薄面。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尤家有人成功飞升踏入仙道入仙籍的先例。
人人想长生，但并非人人都能长生。飞升之事本就看资质，没有资质加持都是遑论。有人用十几年便得以飞升，有人挨过一辈子也难。
不过，眼下似乎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应荣轩本来还只瞪着昆晓，尤温一出声他才视线一转，用那双吃了牛似的眼神看过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就是仗着自己家底厚，别人四五岁就开始修炼，你呢，你二十岁才开始还要不知臊的满安越城宣扬，你要脸么。”
“嗯——不要啊，我要脸做甚，面子本来就够大了。”尤温皱眉思索了一阵，似乎觉得这姿势不够帅，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那你说，怎么算有资格。”
“你不是喜欢扬名么，打一场，你若是赢了我就算他昆晓与我这一笔账一笔勾销。”应荣轩一仰下巴，手中剑咣当响。
“小宝。”尤温的剑应召而响，桌面颤晃。尤温漫不经心叩击两下，眼神陡然一厉，一把抓起剑，劈出去一掌，打散堵得严严实实的门口，身影疾疾，原地只剩一道疾风和一道不急不缓的轻笑；“店主人还要做生意，要打便出来吧。”
掌风并不凌厉，几人被掀得往后卒不及防连退了几步，稳住脚便脚底踩风跑出店门。
店主人还被倏然而过的身影惊到了，眯着眼叨叨：“什么玩意飞出去了，店里也没养鸟啊。”
应荣轩刚出店门便被迎面大有劈山破海的一剑找上门，反应迅速的一剑斩破。主动出击，还他一剑拦腰斩。尤温一笑，脚尖踩地借力翻身轻松躲过，两剑相抵，耳风猎猎作响，来回过了十个，旁人只看得见两道紫白相交的身影。应荣轩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不错嘛，看来也不全是吹嘘。”
此时已过了午时，日头偏西，黄灿灿的一道斜泄在几人身上，剑光一照，晃眼的很。
尤温心里其实也打晃，所以对待这次切磋也是使了全力的，时间长了过分消耗体力，他已是强撑着，看着力气不竭，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认输的。
昆晓在一旁看着，心提到嗓子眼，自己都未发觉手掌早出了黏糊的汗。
然而应荣轩又何尝不是，他只在交手中察觉出尤温爆发出的强大，感叹他短短几月进步便如此迅猛，额上汗珠都不知淌了多少。
眼见不是办法，尤温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几步跑过去要攻他命门，昆晓擒住他拿剑的那只胳膊，两人都动弹不得。
正当应荣轩喘着粗气要喊停时，忽然尤温朝他眨眨眼，露出极骚包的一个笑。
“？？？”
他钳制住拿剑的那只手不知何时空荡荡的，剑被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剑柄已经抵着他的腰间。
“……”应荣轩沉默住了。
尤温笑得露齿，狡黠道：“认输吧小轩轩。”
正想拍手大快人心的昆晓：“喂喂喂，干什么干什么，尤狗，你可没这么叫过我啊。”
这称呼同样恶心的应荣轩给他一肘子，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别出门恶心人了，我输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