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五

祸福五

这人太神秘了,对尤温有着莫名又致命的吸引力,他难以自持的想去了解他的一切。

尽管他意识到这会带给自己危险。

祁一不做声,懒得搭理这白痴。反而是一向嘴毒的小阿离倔强的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皱眉问道:“哥,这镇子里不会有什么东西罢,我能感觉到气息与我之前离开时大不相同。”

祁一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想法。这小丫头的直觉一向准的出奇,许是成了鬼后,对这方面的东西都产生了某种联系,格外灵敏。

尤温双手环胸,坏笑道:“你属狗的啊,鼻子这么灵敏。”

他此刻倒比刚才淡定多,大抵是经历了刚才这么一吓,亦或者,身旁站了个定海神针,他没来由的感觉到安定。

小阿离暗骂了句“有病”,直觉这人脑子被驴踢过,长得人模狗样儿,却没干过一件人干的事,胆子还怂的要死。,与这种人交谈就好比对猪弹琴,不如不说来的痛快。

祁一轻飘飘瞥了尤温一眼,又听小阿离道:“还是先去看看我外祖母罢,生前除过爹娘,对我关照疼惜的便只有外祖母了。”

她神色间渲染出悲悲戚戚又怀念的神情,过分复杂,没来由让尤温觉得,这样的神色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模样十岁大的小女孩儿脸上,过分违和。

尤温不解:“既然有外祖母,那就是还有亲人在世喽,为什么要去流浪不去找自己外祖母接济自己呢。”

小阿离露出讽刺的神情:“对于乱世中的人而言,不只是多一双嘴多一双筷子这么简单。别人没有家么,不活了?”

夜死气沉沉,血红色的天又莫名诡谲,整个镇子都仿佛在宣告着不吉。

两人两鬼走到镇子里,大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能制造出些响声的也只有几人踩在地上时的脚步声和几人稀稀拉拉说话的声音。

也只有尤温声音最大,跟拿着喇叭到处吆喝似的。

尤温这人过分跳脱,无时无刻嘴边不挂着灿烂地笑意。

“哎,这的百姓都怎么回事啊,门窗关的那么死不怕闷死啊。咱们先去找间客栈稍作休息罢,我这一晚上大喜大惊都没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再去看你祖母,也不急于这一时罢。”

尤温拍拍自己的脸,又揉了两下,真诚的看向祁一,他可不像这些鬼能熬,他得睡觉!睡觉!脑子都开始发蒙了。

见二人无动于衷,又戳戳身边的昆晓,想让他替自己说说。

两人也是做了许久的兄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心领神会了。顿时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道:“是啊是啊,我们两个普通人,比不得两位的体力,天色尚早,便找间客栈歇息歇息罢。”

尤温撑起两个括弧笑,侧着身子歪头看着祁一,意思不言而喻。

祁一低头看向小阿离:“你的意思呢?”

“我听您的,都行。”

小阿离也没有介意的意思,她是祁一救的,什么都听他的。

祁一点头:“那就找间客栈罢。”

尤温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碰巧前面不远有一家客栈,他瞬间恢复活力,三两步跳过去敲门,等了半晌没动静。

他没耐心了,趴在门缝上睁圆眼睛往里看。

什么都看不见。

连个烛光都没,乌漆嘛黑。难道没人?

尤温拉着脸,不管不顾地大喊:“有没有人啊,有活人嘛,住店,我们要住店。”

他实在没有向前再走几步的毅力了,打死了他也今晚要在这住下。他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客栈连住人的地方都没。

大不了,大不了他今晚躺大街上。

想想又觉得好寒酸,一把辛酸泪滴在心上,秉持着苦了谁都不能苦自己的想法,又啪啪敲了几下门,震的门上的木屑土渣都掉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在他脸上。

尤温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盘丝洞了,这地方不会年久失修罢。

三人在他身后好笑的看着他,祁一淡淡道:“要是没人便再往前找找罢。”

尤温揉着眼睛,懒洋洋的回答道:“不行,本少爷走不动了。”

他是真的困了,一天一夜没合眼。

尤温不甘心,趴在门上气若游丝地喊:“有没有人啊,行行好,发发慈悲罢,真的撑不住了,哪位兄台姐姐大爷婆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正绝望中,忽然听到脚步声,很微弱,轻飘飘的,听声就一个人。越来越近,门栓忽然响动,尤温眼睛登时一亮,回光返照似的,站在门口乖乖等着。

门开了条小缝,里面探出个头,眼神在尤温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滴溜溜地看向身后三人,小心翼翼的。

尤温朝她灿烂道:“妹妹好,我们住店。”

小姑娘点点头,朝他多看了几眼。

尤温这人就这死样,在姑娘家面前就极乐于卖弄风骚。见到姑娘就朝人家笑,还笑的极灿烂,本来就长了张风度翩翩洒脱不羁的脸,看人时眼里像装着星辰明月,又是弱冠之龄,谁家小娘子见了都得心生欢喜。

小阿离都没眼看,问昆晓:“他一直这么骚么?”

昆晓摊手:“打小就这样。”

姑娘回过神,打开门道:“快些进来罢,夜里外面不安全。”

这姑娘模样甚为乖巧,不过大尤温两岁,着一身布衣,穿着得体大方,说话时轻声细语,润物细无声。

待他们进来后,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一行人进到店里,却也不见蜡亮着,心里疑惑。这姑娘却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主动答道:“并非故意不点灯,你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罢,可能不大知道,这阵子镇里来了吃人的怪物,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夜里也不点灯,只是为装出家里没人的错觉。我在客栈的门上弄了些木屑土渣,看上去旧些。”

“吃人的怪物?”

尤温一噎,怎么到哪都碰得上这种事。

祁一和小阿离倒是无所谓,他们鬼本身就生活在黑暗里,行走夜视都与白日无异。

几人随她来到桌前坐下,尤温问道:“你一个人经营这个客栈么?”

姑娘摇头,老实答道:“我还有爷爷,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时候在休息。我刚才其实……想早些来给你们开门的,但是我爷爷担心是坏人,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他也是为我好,你们别见怪,对了,我叫饶雨,你们早些歇息罢,有需要的时候叫我。楼上的都是空屋子,你们挑几件便好。”

尤温一愣一愣的,点点头:“哦,好。”

他怎么觉着这姑娘急着要跑似的。

“不是乏了么,去睡觉。”

祁一这句话态度强硬冷淡,唬的尤温一怔,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冰美人了又,但他确实也困了,眼皮耷拉着就应了声:“哦,知道了。”

正要上台阶,脚下便不知怎的被绊了一跤,好在反应快,及时站住了,心下又惊了一回,连忙喘了口气。

黑漆漆的,他夜里本就有些看不清路,上台阶便有些困难,一不留神便会踩空。

正摸着黑上楼,身后却冒起火光,一瞬楼梯上便明亮起来,尤温向后望去,见祁一手里拿着个火折子,火光打在他脸上,尤温乐道:“多谢祁美人。”

祁一从他身旁经过,不带一丝停留,无情道:“我看不清,跟你有什么关系,自作多情。”

身后传来小阿离不可思议地声音:“咱们鬼夜里夜视能力不是很好么?”

祁一脚下打了个趔趄,若无其事地走进其中一间屋子,门啪的一声,很响。

尤温挑眉,不置可否,站在他门前,笑意顺着嗓子眼冒出来,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祁美人喽。”

呦呦呦,这么快谎言就被戳破了,嘴硬心软,果然还数祁美人第一。

挑了间祁一隔壁的屋子,躺下后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殊不知祁一一夜未眠,正在受着剥皮削肉之痛。

身体里不住的往外冒黑气,头疼的好像要裂开,人身和魂魄撕扯,像要分裂一般。

与平日里淡然矜贵的他不同,夏日炎热,他却像掉进了冰窖,睫毛和眉毛上覆了厚厚一层冰霜,他挥手设下结界,将这间房与其他房间设了隔音,才放心喊出声。喊到嗓子沙哑,浑身青筋暴起,痉挛的可怕。

红瞳不自觉泛着红光,邪气逼人,是人们平日里最惧怕的颜色,它昭示着不详。

平静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尤温还没睁眼,就觉得有人目光炽热的盯着自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

尤温睁眼,无语的看着站在自己床头的祁一,昆晓和小阿离。三人用三双大眼睛就那样盯着自己,尤温默默双手交叉环胸,往后墙靠靠。

“你们干嘛,青天白日的,要强抢民男啊。”

几人无语的瞪他一眼,祁一负手,风轻云淡道:“确实,也不过日晒三竿而已。”

语气好嘲讽。

尤温擡起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日晒三竿了。

阿离:“你是猪么,这么能睡,你一个大公子在家就这么被惯着?”

尤温撇嘴,大清早被这几个人轮番的怼真的不是个好的兆头。他看了眼昆晓,这货也是一脸困意,顶着两个黑眼眶,想也不用想就是被小丫头叫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