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战书
一纸战书
“那你告诉我你错在哪里?”瞬间的惊愕后,文择元如是反问。
林钧宸看着文择元,四目相对,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讲不出话来。他道歉是因为害怕文择元离开,而非真的认为自己错了。
但此时,对着文择元目光的,本来准备好的自我检讨林钧宸一句也讲不出来。
“我不知道。”青年垂下目光,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只知道,择元要离开的话,现在我的根本拦不住你……”
他躺在这里,连动个手指的力气都奉欠,他怕文择元选择此时离开,他怕自己无力阻止,他怕再也找不到对方。
所以他道歉,放下所有坚持,不顾一切原则,只要文择元留下。
林钧宸一字一句的承诺:“不论什么错,只要择元告诉我,我就能改。”
“林钧宸,我们在一些事上确实存在分歧。”文择元亦无比郑重:“但如果只是这样,你我之间并无谓对错。你所坚持的应该是你内心所相信的。我不需要你因为我,去改变你自己。”
“那择元会留下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这个问题,五年前我就给过你答案。”
蒋谦听到云里雾里,他捅一捅陈堪小声道:“五年前不就是百日肃清?参谋长那时讲过什么?”
陈堪摊手小声嘟囔:“百日肃清我们在太关山脉被松井信差点打了个团灭,队伍都打散了,鬼知道参谋长讲过什么。”
鬼并不知道,但林钧宸知道,林钧宸释然而笑:“择元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吓人。”
文择元无奈:“是你草木皆兵好吧。”
“小少爷,你醒了!!”喜耀同着身后跟着的大队军官进了病房。
林钧宸眉毛一轩:“你们这架势,组团来动物园参观?”
曹豹挠着头笑着:“头,弟兄们这不是担心你。”
武平也跟着点头:“正好散会,大家就一起来了。”
蒋谦不遗余力的作死道:“少帅,还好这次是你醒了。你不知道,前几次,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挤在病房里哭哭唧唧——”
“卧槽,当时做完手术最先哭的是那个王八蛋?!!”武平毫不留情的打断蒋谦。
“停停停!!”林钧宸的脑海里已近闪过了自己的病房被哭成灵堂的画面,并坚决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林钧宸:“这次作战例会有什么重要事情?”
“没什么。”廖云峰摆摆手:“松井信的伤可能是活不长了,犬封送来战书,要排兵列阵和少帅你在文安市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不过,少帅这些你不用管,安心养伤就好。”
林钧宸侧着头看向廖云峰,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和我约战,我不用管?”
武平:“那是自然!他松井信的伤自儿治不好了,想拉上少帅,门都没有!少帅你救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交给我!!”
林钧宸笑:“你小子打一个松井师团可以,指挥整个文安地区的防御?牛皮吹上天了吧?”
廖云峰笑着上前:“少帅指挥部署我在做,武平他还您不清楚,看过我桌上的地图就敢吹。”
林钧宸有些奇怪的看向众人:“择元在部署这么明显的事,你们有必要合伙瞒着我吗?”
廖云峰是有这个能力,但缺乏指挥这种全局战役的影响力。
林钧宸现在躺在医院里,整个干平府,指挥这种兵团级规模的作战,除了文择元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蒋谦上前救场:“他们几个就是怕你担心,毕竟参谋长还没出院。”
文择元一身病号服,倒是表现的异常无辜。
林钧宸眯起眼睛:“择元不用装,你肯定是领头的。”
文择元叹了口气,解释道:“此战若胜,犬封答应直接让出兖、厄二州,退到关外三郡。这么好的机会,不打岂不可惜?”
林钧宸郁闷道:“不就是择元指挥吗?你们一个个都紧张成什么样了?感情我就一定会反对了?”
廖云峰大喜:“这么说,少帅您同意!!”
林钧宸:“为什么不同意?择元,替本帅狠狠的收拾那群白鬼子,顺便教教松井信仗是怎么打的!!”
闻言,青年展颜一笑:“没问题。”
“你们真的是?!”林钧宸扫视了一圈众人:“我哪有这么草木皆兵?!”
“少帅,是我们错怪你了。”廖云峰真诚道。
曹豹咧嘴笑着:“谁让头你平时那么紧张参谋长,我们不是怕你知道是参谋长指挥,不让打这一仗。”
林钧宸颔首:“知道错就好,草木皆兵的不是本帅是你们。”
不过随即,林钧宸就很不争气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指挥归指挥,择元左肩上的伤你自己还是要注意,一定保证完全养好了。”
文择元的病房中,白延清正对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发着楞,就看着蒋谦连拖带拽推着一票人进了门。
文择元自然也在其中:“蒋谦,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堪:“就是,老蒋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一众人齐刷刷的盯着蒋谦。
蒋谦却先是转过身关上了房门。
蒋谦:“你们就没觉得少帅今天太好说话了?”
武平摸摸下巴:“是有点。”
陈堪也点点头:“少帅醒后就没问过那天之后的事情,太不正常了。”
武平一拍大腿:“少帅又被换了!!”
“收收你的脑回路。”廖云峰一掌拍在了武平的脑袋上,对着蒋谦问道:“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蒋谦:“其实……那天,少帅上飞机前我就告诉少帅,参谋长已近去医院了。少帅他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事。”
陈堪大惊:“你的意思是少帅只认为参谋长是枪伤的原因住的院。”
蒋谦点点头:“少帅是在确认参谋长安全之后才失去意识的,所有他不会再去问。少帅提参谋长左肩的伤,那是因为他认为参谋长只伤到了左肩。”
熊铁刚张大嘴:“那我们岂不是骗了小少爷?!!”
蒋谦:“话不能这么讲,少帅伤的那么重,知道了还得了?!万一气出事怎么办?再说我们也没有故意骗他。少帅不问,我们不说而已。现在少帅心情多好,等他伤养好了,我们在告诉他也不迟。”
文择元微微颔首:“蒋谦讲的有道理。”
廖云峰:“我也同意。”
蒋谦:“所有大家要保持口径一致,尤其是喜耀和刚子,你俩千万别露馅!”
一场集结了干平府除却林钧宸外的所有高层的密谈就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拉下了帷幕。
“参谋长你也注意休息啊!!”
“一定保重身体啊!”
众人散去之后,白延清小同学还沉浸在‘我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的懵逼里。
“白同学?”文择元将手再白延清的眼前晃了晃。
白延清惊魂甫定:“你刚才为什么由着我待在屋里?”
“你也是知情者,自然是同一口径的对象,我们是一个边的。”
白延清赶紧划清界限:“谁和你是一边的?!!”
文择元也不争辩:“这几天我去一趟文安市,一起去?”
白延清点点头又飞快的摇头:“去文安干什么?你要打仗?!!”
白延清勃然怒道:“少帅不清楚认为是简单的枪伤,将领们不清楚以为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自己难道也不清楚吗?!!你的心脉严重受损,你随时会死的!”
“犬封兵临城下,不是我要打,而是他们要打。”文择元蹙眉:“林钧宸还在医院,难道你想干平军拱手让出平都?”
白延清神色茫然,他张开手臂不解的失声质询,少年声音低沉而沙哑:“为什么要打仗啊……大家都在死人……犬封也是……我们也是……钱、土地、房子、人命不停的被卷进去……最后什么都不剩下……白鬼子究竟图什么啊!!!”
文择元叹了口气:“战争不存在赢家,枪声一起,只不过是谁输得更惨罢了。”他揉了揉白延清的碎发安慰道:“我身体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不骗你。不过我保证,打完这仗肯定回医院至少住个一个月。怎么样,小医生?”
白延清红着眼眶将信将疑的看向眼前的军官:“你真的能保证?”
文择元冲他点头,淡淡笑着:“我也是很惜命的,活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