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赠一枝春

且赠一枝春

“五爷您知道我刘家这代一脉单传,少帅这带走云天,岂不是要我们的老命吗?!”

关州鹤去楼,张长顾的房间内,声色哽咽、泫然若泣的赫然便是刘家的大长老。

张长顾面露难色:“我也没料到小宸来了,反而帮了倒忙。只是此次之事,我已交由小宸全权负责。”

大长老面露激愤:“老夫不过杀了个无足轻重的大学生,云天就跟着了魔一样。是真不知道这些小辈都想的什么!!!”

张长顾:“他们自小不愁吃不愁穿,当然不知道父辈立业的艰辛。家主之位,当年多少人用命去换,现在再他们眼里反倒一文不名了。也怪你,杀个人都杀不干净,不然能有这事?!”

大长老长叹:“此事我也不知是哪里漏了风声。再说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当真后悔?”

大长老侧头不答。

“要我说让刘云天出去历练历练也没什么不好。等他真正体会到生活的艰辛了,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

大长老赶忙摇头:“云天自小锦衣玉食,可比不得林少帅。现在这世道,老身怎么敢放云天出去?”

张长顾耸肩:“关键现在我说话不管用啊。”

“还请五爷尽力而为!!”大长老竟是向张长顾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大哥怕是遇到了感情挫折啊!”

张长顾点燃一支烟,推门而入,晃到了就差把‘我心情不好’几个字写在脸上的某人身侧。

张长顾:“来一根?”

林钧宸:“不了。”

张长顾:“戒了?”

林钧宸:“快了。”

张长顾笑:“你小子倒比我有自制力。”

说罢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继续道:“你大哥说是去找未婚妻,结果一去就没了下文。暗里跟他的弟兄说,慕凡在汉州喝了个大醉,估计是被哪家姑娘甩了。”

“与我何干?”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亲大哥都不去不关心,关心什么?”

张长顾叹口气,放弃了继续强行扯开话题:“刘老将军那是我张长顾的恩人,更是你老子的恩人。关州的事啊,急躁不得。五伯以前怎么教你的?旁观者清。”

“这件事我做不到置身事外的看。”

张长顾微微蹙眉:“怎么如此激进?”

林钧宸目光凌厉,不答反问:“难道要我帮刘家的人劝云天,然后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继续和和气气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就不激进了?!”

张长顾:“毕竟血浓于水,能化干戈为玉帛固然是好的。五伯这次是来调和的,你倒好,上来就帮着刘云天脱离刘家。就当真没有劝和的可能?”

林钧宸寸步不让:“刘云天没有错!那个大学生更没有错!五伯准备让我怎么劝?!”

张长顾站起身:“你这孩子!”

还未待张长顾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育工作,裴远带着两个警卫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屋。

裴远满头的汗,显然是跑了很久,青年声色焦虑:“少帅,参谋长丢了!!!”

林钧宸霍然起身:“在哪丢的,什么时候的事?说清楚。”

“大概下午一点,喜耀哥已经带人去找了。算时间都这个时候了,也应该回来了……”

左手侧茶几上的瓷杯被推掷在地,应声而碎。

“人都能跟丢?一个个都他娘的吃干饭的?!”

裴远几人低下头不敢做声。

“还杵在这干什么?去!联系关州的军方和警方!!”

“告诉他们,我干平府的人要是在关州的地界出了事,本帅决不罢休!!”

“还有,把跟我们有过节的关州籍政客都列出来。”

“这次狰来了多少人?”

“行动科,五十四人。”

“全部去刘家盯着。要是是刘家动的手,不用回报当场格杀!”

“通知廖云峰,参谋部里凡是知道此次择元行程的一律控制起来。”

仇家、政敌、刘家、内线。

还有谁?

各种可能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林少帅难免显得有些急躁。

张长顾暗自诧异。

林钧宸从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但此时此刻,面前的青年绝称不上冷静。

这无关林钧宸近乎称得上凌厉严密的处理手段。

自家崽子思虑严密、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张长顾是欣慰没错。

但这一系列的反制手段还是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啊,那就是——是真的出事了。

俗话说的好,什么样的将军什么样的兵。

从自家狼崽子打小的种种’劣迹’来看,张长顾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那个姓文的小子、根本也就是嫌人多麻烦,把警卫给甩了而已。

所以,当两个时辰后,在外面逍遥了一天的文参谋长推门而入时,张长顾内心就一个想法——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张长顾很想拍拍自家侄子的肩语重心长的来一句‘现在知道这么多年来五伯的心情了吧’,但张长顾也只是想想而已。

林钧宸正在气头上,张长顾可不会去讨这个没趣。

林钧宸起身直直的看向门口的青年,眼底怒色分明:“为什么甩掉警卫?!知不知道危险?!”

林钧宸是真的动了火气。

然而,对目前关州满城风雨的现状一无所知的文参谋长、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文参谋长不明所以:“文某不是留了字条?”

一侧的裴远一个激灵:“字……字条?”

显然裴远的脑子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裴远努力的开始回忆,当时、的山顶的角落、好像大概可能是有一片纸条,但参谋长都丢了,哪个还有心情管这些!!

这下误会闹大了……

裴源后背发凉,一身冷汗刷刷的往下淌。

好在林少帅的重点并不再这里,林钧宸怒火中烧:“这他娘跟你告诉没告诉喜耀他们没关系!!!”

正在思索怎么检讨的裴远喉头一动,吞下一口口水。

少帅在吼参谋长、还是带脏字的那种……我一定还没醒。

显然不止裴远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林钧宸自己也是一愣,旋即气冲冲的,转身就进了里屋,还重重带上了门。

张长顾对自家侄子的行为始料未及,但也只有上前善后,张长顾勉强笑笑:“小宸他就是这个性子,参谋长别跟他一般见识。”

“没事,五伯您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等少帅出来。”

张长顾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用管他,我抽空帮你劝劝他就好。”

“不碍事,等少帅消气就好。”

“就这小子,生次气能闷好几天。”张长顾起身劝到:“走走走,回去睡觉。”

“五伯,无碍的。”

张长顾啧上一声,却也坐了回去:“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听劝。”

“五伯跟你讲就这小子,当年有一回,刚子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一连十多天都不带理人家的,那可是他过命的兄弟吧。”

“小宸啊他这个性子就是这样,要说这也怪我们几个,二哥宠着,三哥惯着,把他惯成这个样子——”

“……”

张长顾从三岁开始讲,恨不能把自家侄子恶劣的老底给拔个透。

“还有一次——”

张长顾正欲再讲,却听吱呀一声,里屋的门被从内打开了。

张长顾下意识的擡手看了眼表,这还不到二十分钟,这小崽子啥时候转的性?

林钧宸略显低沉,但显然已平静下来不少:“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张长顾一愣,这小狼崽子是在道歉?!!!

林钧宸继续低声道:“我刚想了一下,我平时老带着择元甩掉警卫,不是个好习惯。今后本帅不这样了,择元也不许这样,嗯?”

“嗯。”话音未落,青年的左手一晃,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节桃枝:“送你。”

林钧宸的眼底喜形于色,却还是像模像样的继续恶狠狠道:“择元着这跟谁学的?教坏我家择元,老子收拾他。”

这要是择元在其他女生前用这招……

林少帅的危机感指数飙升。

文择元:“………不要算了。”

林钧宸一把夺过桃枝:“谁说不要了!”

随即循循善诱道:“择元的桃枝既然送了我,就不能再去随便送其他人了。”

“我知道。”

林钧宸一愣,自己现编胡造的一句话,难道还是有根源的?

文择元自然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开始转移话题:“今天那个向导带我去了山间的一处空谷,那谷中竟有一片桃林。”

林钧宸:“哦?那择元还能找到那个向导吗?”

“不能。”文参谋长回答的迅速果断。

林少帅很沮丧:“我还想去看看的……”

文择元:“我带你去就行了,找什么向导。”

“择元万岁!”某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瞬间卖血复活。

与此同时,左孟华风风火火的从客厅的正门冲了进来。

事发突然,左孟华来门都没来得及敲门:“少帅,刘家那边有情况!有一个黑衣人在刘家大院外面鬼鬼祟祟的,被兄弟们拿下了。但抓人的弟兄开枪惊动了刘家的护院,刘家硬要扣下这个人。此事和参谋长无关,兄弟们就没有擅自与刘家正面冲突,少帅要不亲自去一趟?”

去刘家监视的‘狰’阴差阳错的发现个神秘人,倒是让林钧宸始料未及。

林钧宸:“那择元你先休息,我跟五伯出去一趟。”

林钧宸取下衣架上的外套:“走,去刘家。”

夜深露重,星月高悬。

刘家的大堂却还是亮洒洒的一片灯火通明。

一排护院站在大长老的身前,与五名行动科的队员枪口对着枪口。

那五名队员的身后,还有三名组员缚着一名黑衣人。

双方僵持不下,直到林钧宸踏入正堂。

“少帅,这人身上带的。”为首的小组长上前,递给林钧宸一个信封。

林钧宸拆开,快速看了一遍。

“少帅,信中写的什么!!!”大长老显得急不可耐。

“长老不妨自己看。”林钧宸递过手中的几页纸。

大长老接过信纸,读着读着,一双眼睛骤然圆睁,最终怒不可遏的拄起拐杖,冲跪着下首的黑衣人怒吼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的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头一偏,对长老的话不予理睬。

大长老上前两步怒不可遏将人一脚踢翻:“为何要挑拨吾等与少主人的关系?!”

黑衣男子挣扎着重新跪起来,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大长老了然、这情况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好的。当下长叹一口气,收了脾气对林钧宸道:“少帅也看见了,这写信的人对我刘家这藏的严严实实的家丑如数家珍,还挑拨少主人杀我等报什么仇雪什么恨。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想要我刘家分崩离析!!!”

大长老的脸色通红、激愤不已。

林钧宸思之亦觉不妥,蹙眉道:“你们对关州大学下手的事,外面还有谁知道?”

大长老拍着桌子愤愤道:“这种事藏都来不及。又岂会对外人讲?!”

张长顾不解:“那是写信的人又是谁。”

左孟华上前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你说。”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显然对面前面目清、秀举止斯文的年轻人不以为意。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的左臂关节被整个卸了下来。

左孟华转了转手腕,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神情:“上次跟情报部的人学的。你难道非要让我们把专业刑讯的弟兄找过来?”

哪来的那么多英雄,要说真的是个人都有骨气,平国又怎会沦丧至此。

更多的不过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庶子匹夫罢了,一如眼前这个‘信使’。

“刘老爷子。”

都已经供出了背后主使,黑衣男子的语气竟依然强硬,端的是一副无所谓惧的姿态。

在平国,刘姓是大姓,刘氏大族亦不止一家。

但现在、还能担上刘老爷子这个称呼的,平国上下只一人而已。

众人都略显惊异。

裴远更是看的都呆了,咋还有这样皮厚的人,要么你就真宁死不屈,降都降了还装个什么……

林钧宸倒不在意,妖魔鬼怪加多了、能用就行:“从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