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贵客

春日已至，阳光轻柔。

上京的街道上出来探春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华瑾坊的生意也跟着更好上许多。

顾舒云对着账本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棠儿，谢娘子，你们猜猜，咱们这个月比上月多赚了几成？”

“一成？”苏棠抬起头，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松懈。

自从给宁望舒做完那套红宝石头面，谢衔月便不再做首饰了，此时她端着一盏清茶，轻啜一口，浅笑着附和道：“我也约莫着也是一成。”

“不不不！”顾舒云伸出食指，左右摇摆，“你们当真是小巧咱们华瑾坊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咱们可是上京排得上号的首饰铺子啊！”

她故作玄虚地看着苏棠和谢衔月，旋即嘴角一扬，“足足四成？”

“果真有四成？！”苏棠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番。

“那是自然，姐姐还能骗你不成？”顾舒云抱着手臂，故作倨傲。

谢衔月也被这姐妹俩的一颦一笑感染了，她抬手掩住唇，细碎的笑声却从指缝间漏了出来，“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那根素银簪擦过鬓角时带起的碎发，也随着她的笑微微发颤。

只是笑着笑着，她的眼尾逐渐红了起来。

唇角虽依旧是笑着的，但却能看出其中的苦涩。

“棠儿，顾小姐，过两日我想回江南。”

苏棠手中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两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敛下便僵在了脸上。

“回江南？为何如此突然，可是在这儿不开心了？”苏棠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谢衔月身边，脸上尽是关切。

“是啊，再多留些时日吧，有你在，我和棠儿都安心许多。”顾舒云凝着眉走向二人。

谢衔月却垂下眸子，轻轻摇头，“江南有我的牵挂。”

“原先我便是想将手艺都传给棠儿，便再离开，棠儿是个极有天分的，已经将我这做首饰的手艺学得十分精湛了，如今铺子的生意也红火的很，我也是时候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谢娘子”

苏棠拉过谢衔月的手，相顾无言。

“唉。”顾舒云心知谢衔月早已拿定了主意，便是她们如何劝也劝不住了。

接下来的两日，谢衔月如同一个要出远门的母亲。

她亲自将华瑾坊上上下下打扫的一尘不染，便是苏棠如何劝她歇息她都不肯。

末了，她将苏棠叫到身边，将那些制作首饰需要注意的地方又仔细叮嘱了一遍才放心。

转眼，离别就在眼前。

天光昏暗的清晨，几人站在渡口旁。

一艘船静静地停在岸边，随着湖面的水流轻轻摇晃。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日后咱们定然还能想见的。”谢衔月早已拾掇好了情绪，此刻正安抚着苏棠二人。

“好！一定会的！”

离别之际，苏棠忽然扯了一下谢衔月的包袱。

“谢娘子保重！”

来上京时，她带的便是那小小的已然旧了的包袱。

临走时，不管苏棠和顾舒云如何给她塞银票和贵重的珠宝，她都不肯要，还佯装恼怒，“我孑然一身，此前在江南也攒了一笔银子，我还要这银子做甚！”

苏棠和顾舒云并肩而立，望着那驶得越来越远的船。

直到站在船头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晨曦之中，两人才挪动步子。

“原先在江南时便说好了她帮咱们开铺子，会收一笔银子，如今她便这样分文不取的走了，谁不知她在江南赚的银子早就捐了出去，也不知她回去了该怎么过活。”

看出了顾舒云的担忧，苏棠赶忙贴到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你当真做了？！”顾舒云眼中的担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欣喜。

原来苏棠方才拉扯谢衔月包袱的那一刻，并不只是不舍得她离开那么简单，她还趁机往里头放了足足三千两银票。

想来也是够谢衔月好生过好下半辈子了。

“棠儿，你当真是个小机灵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舒云的笑声似银铃般清脆，“走！咱们回华瑾坊，多挣些银子，日后便回江南见谢娘子！”

“嗯！”

两人互相挽着手臂，欢欢喜喜地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待天光彻底大亮时才到了华瑾坊门口。

铺子早已开了门。

不同往日的是，今日的铺子里冷清清的。

准确的说，是这一整条街都没什么人踏足。

这当真是奇怪的很。

“今日这是怎的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顾舒云走进铺子，又走了出来，站在街道上顾盼四周。

苏棠看着这冷清的光景，站在铺子门口思忖了许久，憋出来一句，“莫不是谢娘子走了，风水便差了。”

“我觉得当真有可能，舒云表姐你想，方才咱们回来的路上，路过几条邻街，那可都挤满了人，而到了咱们这便一个人都没有了，可不是谢娘子走了便坏了风水嘛。”

看着苏棠一本正经地分析着，顾舒云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花还无百日红呢，何况铺子里的生意，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又好起来了呢。”

二人进了铺子，一个看着账本，一个做着簪子。

待到了午间，春暖惬意。

铺子里还是一位客人都没有，几个小厮站着都快打起了盹儿。

就在这时，铺子里忽然进来了一位看着华贵非凡的女子。

那女子身披一袭金丝薄烟翠绿纱，在微风中似有若无地飘动着，平添了几分缥缈的仙人之姿。

她头上的飞天髻斜插着一支做工精巧的金镶碧玉龙凤钗，瞧着精致而又华美，更衬得她的气质清尘脱俗，华贵无比。

一举一动皆动人心魂，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您看点什么？金簪玉簪宝石头面我们华瑾坊应有尽有。”

“若是铺子里现成的没有您喜欢的，您可以将您的喜好说出来， 咱们铺子里什么样的都可以定做呢。”

几个小厮心想一上午没开张，此番倒是来了个大主顾，几人又是沏茶端点心，又是忙不迭地介绍着。

那女子清冷的眸光扫过他们，却只丢下一句，“我只找你们这儿做首饰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