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火索
星幕西陲,夜色已至。
谷唯秋拨弄通讯器,空出的那只手擦桌子。
韦安,完美受害虫。
作为肖恩最大的客户之一,贩卖、虐待雌虫的末流贵族。
雄虫贵族不多,几个大家族就站稳了权力的脚跟。韦安对下残暴无度,对上卑躬屈膝,每天忙得都是“小生意”,也赚得盆满钵满。
谷唯秋的视线在屏幕扫过:“完美。”
就这样的雄虫,有点势力,又攀不到给雄协递票子,交往的雄虫也都不入流,最合适当这一轮的药引子。
桌子哐当磕了一声。
“你不想收拾,就别挡我。”
白璟正趴着清理地板的水渍,擡头看谷唯秋心不在焉地擦桌子,想到还在洗衣机里的制服,心里憋着一股不悦。
说着又去拨开谷唯秋的腿,一下一下在地板擦。
谷唯秋低头瞄他:“又不是我弄脏的……”
白璟:“——!!”
话虽如此,谷唯秋还是丢了通讯器,开始卖力收拾起桌面。
……
一楼客厅的灯熄了。
白璟穿了件贴身的黑色无袖背心,晚上洗过澡,清理完厨房看手不干净了,回二楼的洗漱间洗脸时又顺便洗了胳膊。
盥洗室的水流声引来了久等不到他的雄虫。
谷唯秋还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后背慵懒抵着门等待。
他刚到时,白璟正好关水龙头。
白璟贴近脸的头发沾着水珠,取了毛巾擦脸,掀起一截的黑色背心反衬白得发亮的皮肤,擡手时上臂流畅的肌肉线条竖起,水珠也跟着流淌下来。
谷唯秋盯着雌侍的脊背,眸色渐深。
不出半晌,走过去从背后搂住白璟的腰,手指顺势嵌进弹性十足的皮肤。
白璟从毛巾里擡起脸。
垂眼时,雄虫尾钩末端的尖刺划过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腰背,一股酥痒的感觉袭遍全身。
白璟脊椎僵硬,在封闭的盥洗室小声说:“……你放过我吧。”
谷唯秋“唔”了一声,尖钩在他的腹部画圈。
“好吧好吧……”
受过训导的雌虫责任感很强。
虫族绝大多数的“家庭”都是几条雌虫照顾一条雄虫,白璟八成觉得这个家只有自己,在照顾雄虫方面有很强的觉悟。
谷唯秋感觉大可不必,又觉得白璟这么想对自己也没坏处。
现世但凡对谷唯秋有点了解的人,看到谷唯秋撒娇,估计都得眼珠子掉出来。
卧室,灯光柔和。
白璟仰面躺着,谷唯秋手指穿过雌侍的发丝,低头亲吻了他的嘴唇。
那个湿吻逐渐变得深入。
雌侍的手臂攀住他的肩膀,“我有时候想,要是我们没离开无妄之城的幻境——”
谷唯秋稍一停顿,舌头抵住对方的齿间,又继续往里窜。
……
白璟担心的是未知的未来。
至今,还没有哪位主人公逃离成功。
雄虫可以条件优渥地活,可虫都的势力动辄以万为单位,白璟也无法再用自己的一条命填满“怪物”的嘴。
难怪花聆当初说,要是过不了无妄之城,下一关更不会有希望。
一阵带着快意的疼痛袭来,白璟咬牙眯眼。
八成雄虫不高兴他心不在焉了。
白璟眼角挤泪,一擡腿踩住雄虫的胸口,雄虫倒是借着上位的优势压下来,白璟的膝盖也在那一刻抵住了自己的肩头。
“别下重手哦。”谷唯秋说话间,嘴唇凑到他唇边,“我可是脆弱的雄虫,你稍微把握不好,我就要一命呜呼了。”
白璟的眼神很凶。
到底是谁在频繁地“下重手”?
……
热坞夜市,夤夜。
韦安头发蓬乱,腰间挂着一大串金钥匙,挺着粗腰招摇过市。
雄虫享受城市的优待,过分不修边幅也照样有雌虫陪伴,再不济也能闹到雄协去,那帮工作虫会热心地弄条雌虫来接济。
韦安倒不需要那些,他和雄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偶尔看不惯法条朝令夕改,也没那个路子提意见。都知道雄协的保护法订制严格,从开始修就铺天盖地宣传,生怕想投钱的雄虫贵族把这茬忘了。
晦气,钱越给越多,雄虫的福利空前加大。
平民雄虫挤不过贵族,贵族挤不过顶流,只剩那几家刮油水。
“妈的,没一条能看上的……”
韦安骂骂咧咧出了长街,拐口闪出一辆货车开得飞快。
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雌虫劳工,韦安站定脚步,结果那车非但不停,司机一脚油门踩下,车窗倏地伸出一只手,扯住他就扬长而去了……
不出几个小时,韦安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
当晚韦安约了几条雌虫玩乐。
等了几个小时的雌虫联系不上,当时就知道出事了。
这年头,
竟然有敢袭击雄虫的虫?
夜市的雄虫恐慌起来,纷纷缩在雌虫的臂弯里回家去了。
车内后视镜里,程淼的镜片在反光。
雌虫打手的路子很野,抓了雄虫后就不再有任何交流,黑布袋子蒙头的雄虫只听到货车驶动的声响,一路吓得嗷嗷叫。
程淼当初在神秘论坛看到的雄虫也是这样。
浑身没穿衣服,头是蒙着的。
程淼特意在脖子纹了一次性纹身,做成好看的虫纹,他出手阔绰,也打听到了不少内部消息。
被绑架的雄虫送给高官富商,过些日子要是被送回来了,就轮一遍再灭口。
在虫族,绑架雄虫是挨枪子的重罪,有些生活没了出路的雌虫咬牙干了这事,就没想过长久,绑来的虫自然也不留活口。
货车一路开到郊外。
按照程淼的要求,韦安已经被打得掉了半条命。
“5000万,只结现金!”
雌虫点头哈腰。
程淼递钥匙:“地址在背面,不用找了。”
临走时,雌虫打手看着肚满肠肥的韦安,回头冲程淼比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大佬,口味就是不一样。”程淼推了一把眼镜,“小意思。”
呕……
韦安的晕劲儿过了,额头抽搐间恢复了点意识。
隐约听到两条虫在讲话。
“喂,这样绑架雄虫真的没问题?”
“怕什么!”雌虫大咧咧,“咱们背后可有雄协撑腰,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那么不信咧,他们何必这样啊?”
“你懂个屁,雄协最初就是雌虫贵族办的啊。你以为那些雄协的老头手底干净?他们的同性癖好可不敢恭维……”
韦安整条虫都在发抖。
哆哆嗦嗦的,又吓昏过去了。
荒芜虫迹的郊外,程淼关掉变声器,坐在草地等了一会儿。
半晌,白璟悄声来到,扛着韦安走了。
……
程淼回了都城在街上晃悠。
保险起见,出来时约了古亚,等他再去找古亚时,街头出现了奥切尔着急的身影。
“雄主!”奥切尔长输一口气,“还好你没事,可吓死我了。”
程淼怔住。
“没看到紧急新闻吗?有条雄虫当街就被抓走了!”
“联系不到您我还以为——”
程淼:“……”
奥切尔摇头,“没事就好。”
程淼:“你派虫去接古亚他们,安全送他们回去。”
“好。”奥切尔应完,又愣了一下,“那您……”
程淼:“我跟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
寒风吹过程淼的红围巾,他看了一眼穿着厚重风衣的雌虫:“你休假的事,是哈顿元帅的意思?”
“嗯。”雌虫闷声应道。
奥切尔是哈顿的远亲,职务方面又没有过错,莫名接到个无限期休假的文件,那天早上的状态都是懵的。
“不过,不会影响给您的生活费。”
“那些都好,”程淼想说自己可以过得清贫,又想到自己刚蒸发了雌虫几千万,脊背直不起来,“呃……我很感谢你。”
奥切尔的事他有责任,听说元帅府在意谷唯秋的行动,他前些日子明目张胆和谷唯秋走得那么近,但他着实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全元帅府都知道奥切尔控雄,哈顿可能是怕他泄露情报“犯错误”。
程淼被卷进游戏前,以为自己够惨了。
再看身边这位,堂堂的中将,在冬日的风霜里前行,眼神带着忧郁之色,还要心甘情愿把资产全都掏给不干活的雄虫……
“唉。”程淼拍了怕他的背,“要是我‘发达’了,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奥切尔疑惑地看他。
程淼:“我说真的,神以后有概率会欠我一个愿望。”
总得有点盼头。
奥切尔,你的光明还在前头。
……
两天后。
贝利躺在雌虫宽阔的胸膛,喝着红酒。
家里的背投中,记者的声音紧张又尖锐:“就在韦安阁下失踪的第三天,搜寻队束手无策之际,韦安阁下竟然自己逃离了绑架他的地方!”
“想不到,在《雄虫保护法》高度普及的今日,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出现如此惨无虫道的挟持!!”
“韦安阁下身体状况不佳,医疗队就在我的后方——”
白衣医疗虫队擡担架刚好过路,韦安浑身缠满绷带,嚎叫道:“有没有王法了!我要、我要告雄协——!!”
那就话后,韦安就被紧急送上了救护车。
鸣笛呼啸远去。
众虫惊愕地看着光屏。
贝利嘴里的吸管掉了出来:“雄协真的出事了……”
……
屏幕前。
罗威公爵听到“雄协”两个字,眉锋刀子般,喝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雄协那是什么地方,犯得着绑架雄虫牟利?”
“没办法啊!”管家焦急地说,“他跑出来的地方也是怪,正好就在伊索尔王宫附近。”
如今,已是擡到元帅府的附属医院了。
雷伊斯枕着手臂,两条长腿搭在桌子上,“怕什么,又不是他们干的,还怕查?”
“倒是不怕查绑架的事,”罗威在书桌前来回走,拳头落在掌心,“这年头,有哪个机构是经得住深扒的,他们收的钱……”
“哎呀……”
吴隐知缓缓放下报纸,露出一双灰色的死鱼眼。
他没说什么。
这事要是别人干的,韦安逃走准是一个局到了高潮的征兆。
要是谷唯秋干的,八成是刚刚开了个头。
不出吴隐知所料,才过了十几分钟,罗威就不要老脸给谷唯秋打电话了。
谁都知道,元帅府掌握在一堆雌虫元勋手里,只有谷唯秋最近能和哈顿元帅搭上话。
哈顿野心勃勃,好不容易抓住个话柄,不会转头把雄协掀了吧——
打了几遍,那头终于接起来了。
“谁啊。”
罗威开了听筒,谷唯秋的声音就这么回响在了高级低调的书房。
吴隐知眯起眼睛。
“咳咳。”罗威清了清嗓子,“兰斯特啊,是我。”
“啊?谁?”
“我,你雄伯父……”
罗威满脸不悦,和放缓的语气反差鲜明,“你最近和元帅府走得近,能不能打听一下韦安的事?他满嘴跑火车,会害了咱们雄虫!”
“啊?怎么这样!”电话那头的谷唯秋义愤填膺,“你等我问问啊!先挂了!”
咔嚓。
嘟嘟嘟……
罗威看着话筒,用力把它扣上了,“莫名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吴隐知冷笑:您的感觉还挺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