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上）
一二七
水碧音很快便离开了，这是因为她今天约了太皇太后下桢，不能迟到，但无论如何，她的光临还是使宴会生色不少，同时也以行动证明皇室是极为支持司怜梦的，也使司家成为京城的风头所在，不少权贵人家都藉今天的机会想要巴结司怜梦。
这司家当真是一门双杰，父亲官拜一品丞相，是当今圣上倚重的权臣，女儿则是新科女状元，惊才绝艳，口齿伶俐，也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一时之间，风头无出其左右啊。
正在此时，冷不防一群衣衫褴褛，神色凶恶的人突然手持长凳木棍等武器冲了进来，新聘来的侍卫紧随在身后，似乎是拦不下这群人。
坐在一角喝茶的闻萧盼蝶柳眉一挑，闪身便来到司怜梦身前，举起右手拦着司怜梦，作出保护的姿势。
虽然失去武功，但招式和步法还在，闻萧盼蝶自信自己靠着没有内力的剑法都可以把这群只有蛮力的壮汉耍得团团转。
要知道闻萧盼蝶不止是枪法通神，一手剑法也是精妙至极。
牧霜灵藏在人群里，看见闻萧盼蝶挡在司怜梦面前才放下心来，却见闻萧盼蝶望向自己，她似乎早就在人群里发现自己。
闻萧盼蝶向牧霜灵打了个眼色，再侧了侧头，示意她马上去搬救兵来，例如去找京城的捕快，既然是迎秋郡主亲临，事关女状元和闻萧二小姐，他们必定不敢怠慢。
牧霜灵点点头，小心地钻出人群，奔向后院的方向从后门离开缘牵书院。
大厅里，那群流氓却在怪笑，虚张声势，司怜梦镇静地道：「你们来干什么？」
「只是想来看看靠着一张狐媚脸迷倒当今皇上的女人到底有多少能奈。」为首的流氓狞笑道：「好端端一个女人却有能力颠覆天下阴阳之道，今天就让小爷见识一下妳有多厉害吧！」
那流氓语带双关，在场女性都不禁脸颊微红，司怜梦却是气得全身发抖。
一直以来，司怜梦也有耳闻过众人对于她功迹的质疑，不少男人都认为她是以色侍君来换得今时今日的地位，毕竟牧雨澄的确对她青眼有加，先是恩准她女扮男装，然后册封她为吏部尚书，更准奏女子科举这样一件荒唐事，那些凡夫俗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是认为牧雨澄和司怜梦之间必定有不妥。
闻萧盼蝶嗅到那帮人身上的汗臭味和酒气，大约是喝醉了进来撒野吧，换着他们清醒时恐怕也不敢找吏部尚书的麻烦。
「本小姐就算是以色侍君，换得今时今日的荣耀地位，总比你们这群废物好！」闻萧盼蝶本想动手料理这群败类，却听见身后的司怜梦已经徐徐开口，语声清朗，含意惊人。
那些传闻虽然传遍京城，但毕竟没有人敢当着司怜梦的面说出来，没想到司怜梦却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你们这群臭男人，整天无所事事，只懂得在家里欺压妻儿，现在本小姐替天下女子谋福祉，连女人都可以闯出属于自己的前途，不再需要依附着你们这群败类生存，你们倒是看着不满意了对吧？觉得不公平了对吧？本小姐不妨告诉你们，有胆子找我晦气就给我考个状元出来，跟我在起龙殿决一生死！在这里拿着棍棒虚言恫吓，拿人渣败类来形容你们都可以算是赞美！你
们这群废物早晚会被愈来愈厉害的女人淘汰，到时间就去垃圾堆埋葬自己吧！不对，垃圾堆都嫌弃你们臭不可闻，我还是建议你们用化尸水溶掉自己吧，免得危害京城环境。」
虽然司怜梦对着水碧音是千依百顺，对着牧霜灵和闻萧盼蝶也是娇俏可人，事实上她嘴巴之毒辣，气势之强劲绝不会比尹依依差，只是长大后历经情伤，加上更懂得做人处世之道，所以收敛不少而已，一旦把司大小姐惹怒了，还是能把始作俑者骂得吃不着兜着走的。
闻萧盼蝶默默地垂下手，看来她是杞人忧天而已，这般泼辣的司怜梦，谁敢惹怒她？
明显在场众人都跟闻萧盼蝶有同样的想法，看不出聪慧绝伦的司怜梦骂起人来一样厉害，说话不带半个脏字却是句句带刺，偏生她带的刺都是在场女子最喜欢的，一时之间场中已经响起轰雷似的掌声。
这当真是……呃，出人意表。
那群流氓也听得怔住了，过了半晌方才张开血盆大品道：「妳这臭丫头胆敢再说一遍！」
「臭，臭不可闻，到底是谁把这群粪便放在这里，有损斯文啊。」司怜梦用手帕掩着琼鼻，秀眉微蹙，极为嫌弃地道。
反正外面有侍卫，自己面前也有闻萧盼蝶护着，司怜梦当然是有恃无恐。
就算闻萧盼蝶武功全失，看起来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家碧玉，但不知为何，司怜梦还是觉得她很可靠。
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种让自己感到安心的感觉吧。
那群流氓冲上前要殴打司怜梦，贵客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加上那群流氓身上发出恶臭，明显是好几年没有洗过澡，衣衫上斑驳的都是污迹，实在使人不欲接近，所以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
闻萧盼蝶掌心不知何时已经藏着一柄短剑，只见她向外面的侍卫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用管这浑水，然后娇躯一拧，便进了这群流氓里，只见她虽然武功全失，但胜在剑舞得轻灵巧妙，这群只有蛮力的流氓连碰都碰不到她的半片衣袂。
大厅中央里，闻萧盼蝶莲步轻摆，笑意从容，犹如在花园中漫步，反观那群流氓却是扑得满头大汗，窘态尽露，有好几个流氓想要突围去攻击司怜梦，却看见司怜梦已经躲到远远的，加上闻萧盼蝶像是全身长着眼睛一样，只要有人想挣出战团，她便能出手拦阻。
正当众人看得津津有味之际，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原来牧霜灵已经带着京城一众捕快回来，刚好就撞上了闻萧盼蝶在场中凌波微步的模样，只见她的目光刚好对上牧霜灵的眼神，嫣然一笑，美目流盼，恍若仙子下凡。
牧霜灵俏脸不禁一红，这人，怎么这时候还惦记着要跟自己送秋波！旁边的京城捕头愕然看着闻萧盼蝶，叹道：「奇哉奇哉！」
「奇哉什么？」牧霜灵不禁问道。
京城捕头向牧霜灵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虽然小人看得出二小姐身上毫无内力，可是那剑法使起来依然是如此厉害啊。」
「这是什么意思？」
「二小姐此刻的剑招伤不了任何人，却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她。」
牧霜灵这才恍然大悟，内功没了，但剑招还在的嘛，闻萧盼蝶剑法如此精妙，就算没有内功配合，依然能把旁人耍得团团转。
果然是她的好盼蝶啊。
牧霜灵只是略略一怔，便回过神来，朝厅里扬了扬下巴，道：「看什么看？快点把那群歹人抓着，免得污了盼蝶手中的剑。」
闹剧已然落幕，人群逐渐散去。
入夜后，繁繁星光镶嵌在夜空上，如同一匹会点点发光的宝蓝锦布。
司怜梦丶闻萧盼蝶和牧霜灵三人并肩躺在缘牵书院后院的草地上，就像今年新年时一样，买了好几壶酒来喝，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霜灵妳该看看今天怜梦把那群流氓骂得无处可逃的模样。」闻萧盼蝶轻笑道。
「杀鸡焉用牛刀，跟那班人说话还真的污了我的嘴。」司怜梦不屑地道。
牧霜灵打趣道：「不知道是谁当时吓得花容失色呢？」
司怜梦心虚地道：「盼蝶出来后我不就有了底气吗？」
「我武功全失，妳当时觉得我真的可以救妳吗？」闻萧盼蝶忍不住问道，虽然说她的招式还在，但司怜梦按理说应该没有想得这般仔细。
「不知道啊，就是知道有盼蝶在，一定都没问题。」司怜梦耸耸肩，闻萧盼蝶就是有这种慑服人心的魔力，说不上原因。
闻萧盼蝶侧脸向牧霜灵笑了笑，却见后者很不满地撇起嘴，明显是在吃醋了。
看到牧霜灵这般小女儿的模样，闻萧盼蝶不禁偷偷揑了揑她的掌心。
沉默了一阵子，司怜梦方才缓缓地道：「一直以来，谢谢妳们。」
司怜梦很少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既然她能如此郑重地道谢，那就表示她心里必定是极为感激。
闻萧盼蝶和牧霜灵都心知肚明，知道司怜梦谢谢的不止是帮助筹办书院一事，还有她们知道司怜梦跟水碧音一事后还帮助隐瞒，没有棒打鸳鸯。
「知恩可要图报呢。」牧霜灵挤眉弄眼地笑道。
「妳要我怎么报恩？」司怜梦罕有地语气友善，没有反驳牧霜灵。
「把这壶酒一口气喝完就好。」牧霜灵把喝剩一半的酒递给司怜梦。
司怜梦接过那壶酒，苦笑道：「妳也不怕我喝酒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明显意有所指，指的就是当日醉后向水碧音告白一事。
「这里离玉环宫很远，而且有我们两人看着，保证没事发生。」牧霜灵爽快地道。
闻萧盼蝶却听出司怜梦的弦外之音，问道：「难道没有酒的帮助，妳就一辈子不会向皇太妃坦诚心意？」
言下之意就是－－妳当日所做的，难道只是一时冲动？
现在可有后悔？
「我早晚都会说的。」司怜梦盯着那壶酒，然后闭上眼睛道：「我不擅长隐藏心意。」
牧霜灵知道那些劝告的话，说来也是浪费时间，当下摸摸司怜梦的俏脸道：「总之，皇太妃欺负妳，妳就马上告诉我们，知道吗？」
闻萧盼蝶默不作声，她想起当日水碧音暧昧的行为，加上有意的语焉不祥，总使她有点不祥预感。
却不知道闻萧盼蝶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猜度得太多，过于主观地判定水碧音的性格，使她根本看不见水碧音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