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上）
一二三
一夜无梦。
司怜梦被推醒的时候，她的脑袋还是有点浑噩，记忆中好像就闭上眼睛一阵子，怎么天空好像有点曙光了？
「怜梦，起来上朝了。」水碧音柔和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司怜梦皱了皱眉，自己怎么会跟水碧音一起睡？应该是梦吧，当下蒙着被子想要多睡一阵子。
水碧音见司怜梦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的模样，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使劲推着她道：「妳今天不是要把奏折交给皇上吗？再不起来，早朝就要开始了。」
「嗯……」司怜梦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水碧音跪坐在床上，面对司怜梦，也实在拿她没法子，当下唯有把心一横，把整张被子掀起，只见司怜梦正抱着膝盖睡得香甜，完全不受影响。
烫得贴服的官服经过一夜的睡眠已经变得皱起来，头上的乌纱官帽歪到一边去，此刻的司怜梦完全没有新科状元的气派。
「怜梦……怜梦！」水碧音想要提高声调，无奈司怜梦好像吃了秤秅铁了心，如何都不起来。
水碧音心中一动，俯身便要在司怜梦的纤腰呵痒，果然，司怜梦先是扭动身子，最后实在受不了水碧音的死缠烂打，轻呼一声便伸手想要水碧音为非作歹的双手，没想到水碧音欲要顺势扯着司怜梦的手逼她下床，却不知道司怜梦起床气颇重，这一抓用了全身气力，水碧音只能勉强拉动她，这样拉扯竟然把自己累倒在床上，至于司怜梦则因为被稍稍拉动的缘故，便顺带压在水碧音的身上。
说来好像很复杂，其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当水碧音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司怜梦压在身上，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还在抓着司怜梦的手，所以……
司怜梦的双手正在自己起伏的□□前。
这样一吓，司怜梦总算清醒了大半，她甩了甩头，正要发脾气，却看见眼前人赫然是水碧音，那一口恶言顿时吞到肚子里。
慢着，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自己为何会跟水碧音在一起？
应该不是在作梦吧？
司怜梦转动眼珠，这才想起昨夜发生什么事，然后才发现自己身下好像枕着一具温香软玉的娇躯，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放在佳人胸前……
她惊诧地擡眸，却刚好对上水碧音眨也不眨的秋水明眸。
不知何时，自己的鼻尖已经紧紧贴着水碧音的鼻尖。
呼吸，就在咫尺之间，清晰可闻。
司怜梦看见水碧音棕色的瞳孔里反映着自己惊异的表情，看起来很愚蠢，却是她眼中唯一的影象。
正如自己眼里只有她一样。
清晰得……使自己无法再逃避。
司怜梦感到自己的身子的发热，她明白背后的原因－－
因为她的身体正鼓噪着，要她遵从自己的本能，把身下佳人吞噬。
上次的醉后索吻，还可以解释为半醉半醒，这次却是滴酒不沾的清醒，如果现在自己吻下去的话，还有什么借口能使水碧音消除疑心？
司怜梦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水碧音看得出来。
这次就是关键。
水碧音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鼓励，也看不出拒绝，她知道这事情上自己不能作为主动，因为她要让司怜梦产生一切都是由自己主动追求的错觉。
请君入瓮，就是说水碧音这种手段，她诱惑司怜梦做了错事，还要使司怜梦以为错误出在自己身上。
可是水碧音的心跳都很快。
虽然说在这事情耍了颇多手段，但水碧音是真心诚意地喜欢司怜梦，只是她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不得不用上这么多手段来诱使司怜梦一步步陷入情网。
因为水碧音知道，在感情世界上要保护自己的最佳办法，就是永远使对方爱自己比自己爱对方还要多。
大约是因为早晨醒来，神智还未完全清醒，或者是因为水碧音的眼睛太漂亮了，或者是因为自己实在用情太深了……
司怜梦还是情不自禁吻下去。
水碧音知道自己已经是嬴家了。
得不到水碧音的拒绝，司怜梦这才挣开水碧音的掌握，双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加深了这个禁忌之吻。
上次还来不及细味便被推开，这次司怜梦细细品尝，方才发现原来女子的嘴唇如此柔软，如此甘甜，还带着淡淡馨香，娇嫩得使自己不忍心用力。
水碧音也被司怜梦吻得动情，不自觉轻轻揽着她的腰肢，微微仰头，想要跟司怜梦毫无缝隙地接近。
终于，水碧音喘着气微微退开，司怜梦这才发现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连忙跳起来道：「我……我……」「妳……」水碧音的眼眸水汪汪的，带着迷离的□□。
司怜梦抿着樱唇，知道今天是避不过了，当下低头，飞快地道：「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惊世骇俗，妳甚至会觉得很恶心，但……我喜欢妳，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且情侣之间的喜欢，很抱歉，我……想我无法再当妳的朋友了，以后我会消失在妳的面前。」
她连珠炮地说着，明显是羞赧到极点。
说罢，司怜梦大口大口地喘气，擡眸偷偷看了水碧音一眼，便又低下头来，彷佛自己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在等待水碧音的最后发落。
水碧音的身子颤抖着，这次倒不是假装的，一直以来，她步步诱司怜梦深入情网，把本来乖巧纯情的才女引诱成逆伦的人，机关算尽，没想到此刻听到那段很拙劣，甚至毫不浪漫的告白，她的心房竟然为之震动。
她平生听过无数甜言蜜语，自己也是个擅长花言巧语的人，却在此刻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害羞地听着情人的告白。
「怜梦，我……」水碧音轻声道，她活了这么多年，面对的都是尔虞我诈，就算是对着闻萧盼蝶，她也深知闻萧盼蝶是个城府深沉的人，所以虽有好感，但彼此之间却颇有保留，而眼前人却是毫不犹豫地把全部交给自己，一心一意地喜欢着自己。
水碧音一直以为世间真情皆是虚妄，可是现在的事实却似乎印证了她这想法的错误。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会全心全意地喜欢着另一人，不问身世，不问代价。
眼见水碧音久久没有回应，司怜梦以为她只是过于震惊而忘了赶自己离开，唯有爬下床，穿上粉底官靴，恋恋不舍地看了水碧音一眼，最终还是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寝殿。
司怜梦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水碧音了。
试问水碧音又怎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呢？
虽然深深悔恨着自己的冲动，但心里同时有种放下重负的感觉，一直以来伪装着自己的感情，欺骗似地接近水碧音，此刻终于可以把一切说个清楚，那感觉无疑是舒坦的。
闻萧府中的房里，最近常常传出怪叫。
「盼蝶，怎么妳绣得比我还要好看？」牧霜灵很不满地抗议，纤纤玉指指向闻萧盼蝶手中的刺绣。
闻萧盼蝶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话说闻萧盼蝶服药后暂时失去全身武功，加上伤重未愈，所以唯有长留在闻萧府中，牧霜灵当然是天天跑来陪伴佳人，反正闲着没事做，牧霜灵决定教导闻萧盼蝶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闰阁千金－－
例如说，教导她绣花。
要知道闻萧盼蝶不擅于琴棋书画，所以牧霜灵满心以为她必定不精于刺绣之道，到时候自己这名门淑女就可以在她面前好好炫耀，没想到只学了几天，闻萧盼蝶就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却见闻萧盼蝶绣了好几天，终于把一朵栩栩如生的清莲绣在手绢上，虽然只是初学，技艺也有待进步，但比起绣得一塌糊涂的牧霜灵而言还是不错。
牧霜灵本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哪里受得住呆坐在家里绣花？所以虽然家里有请人教她绣花，但还是绣得一般般，她本以为闻萧盼蝶会比自己更差，事实却是闻萧盼蝶反将自己一军。
闻萧盼蝶猜想，那大约是因为自己本就很有耐心，而且眼力极佳，加上由于常常手执兵器的缘故，所以手很稳定，准头很好，因此才会比牧霜灵好－－当然，闻萧盼蝶不觉得自己比得上司怜梦，而且在刺绣方面胜得过牧霜灵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牧霜灵很有可能是京城里最不会绣花的千金小姐。
收针之后，闻萧盼蝶把手绢叠好，递给牧霜灵，笑而不语。
「怎么了？」牧霜灵不解。
「如果不嫌弃手工拙劣，请收下来吧。」闻萧盼蝶含笑说道，窗外送来的轻风扬起额边青丝，贝齿若隐若现于樱唇里，嘴角笑意明媚绽放，这样的她比起春水更要温柔。
「妳……绣了这么久……」牧霜灵一怔，而且那是闻萧盼蝶的第一份作品呢。
「所以才想送给妳。」闻萧盼蝶玉颊生红，轻轻垂头。
牧霜灵笑了，她接过手绢，轻拭闻萧盼蝶脸上的香汗，然后放入自己怀中，眨眨眼睛笑道：「那我就收下了，妳休想拿回来。」
闻萧盼蝶被牧霜灵看得有点羞赧，不禁低头玩弄着衣摆。
看着如此娇羞的闻萧盼蝶，牧霜灵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她实在想不到闻萧盼蝶会如斯轻易便接受自己的心意－－
毕竟，她们都是女人啊，这段感情是注定不受祝福的。
「盼蝶，我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牧霜灵沉吟着道。
「嗯。」
「我们都是女人，为什么……妳会接受我？」牧霜灵低声道。
闻萧盼蝶抿着唇，怯怯地对上牧霜灵柔和的眼神，最终还是轻轻笑着道：「因为霜灵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喜欢到……这种地步？」
「嗯。」闻萧盼蝶点点头。
对，喜欢得不能自拔，喜欢得只能沉沦，喜欢得……
就算知道我也许只是妳跟尹依依分开之后的代替品，我也愿意担当这个身份，只要能把妳从那个深渊中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