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上）
一一三
虽然说牧霜灵以前的确倾心于自己，但这毕竟是过去，而且自己的所为无疑是踏中了她的禁地。
所以尹依依其实对于跟牧霜灵和好也不抱希望。
「妳在这里乱吃飞醋都没用的啊。」水碧音笑嘻嘻地搬张小凳子坐在尹依依对面。
尹依依一见水碧音笑得贼头贼脑的模样就知道她又有奸计了，当下问道：「妳想说什么？」
水碧音笑笑说道：「我先问妳，妳还想跟小郡主在一起吗？」
尹依依樱唇微掀，秀眉轻蹙，最终还是道：「妳到底在想什么？」
「先回答我。」水碧音知道尹依依就是个口是心非的破脾气，但还是想逼她说出来。
要知道水碧音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有厚脸皮的人才能做到啊。
尹依依瞪着水碧音，水碧音却愈发愈觉得她可爱，不禁揑了揑她的脸蛋，笑嘻嘻地道：「哎哟，妳觉得我还会骗妳吗？妳别忘了我可是一手把妳们撮合的，虽然最后都是因为我而使妳们分开了，但妳要相信我的脑子啊，我总有办法让妳们重修旧好的。」
尹依依鼓起嘴望向一旁，特意不看水碧音，呐呐地道：「毕竟是我对不起霜灵，我当然想求得她的原谅。」
还在耍别扭啊……水碧音笑眯眯地看着尹依依，戏谑地道：「只是原谅而已？」
「妳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尹依依不耐烦了，老是吊着自己的胃口有意思吗？
尹依依却不知道自己口是心非那副别扭的模样有多可爱动人，要不然水碧音也不会乐此不疲地调戏她了。
「卖一些能使妳跟小郡主复合的药。」水碧音凑到尹依依面前，眨眨眼睛笑道。
尹依依狐疑地打量着水碧音，凭她？可以吗？不过她既然能撮合自己跟牧霜灵，应该……也有办法吧？
「我的脑子妳还不相信吗？」水碧音呵呵笑道。
尹依依沉默半晌，道：「我只是不懂妳为何要帮助我。」
「既然妳那么喜欢她，何不试着和好呢？」水碧音揑了揑尹依依的鼻子，笑道：「爱之深，恨之切，她愈是无视妳讨厌妳，那就表示她愈是喜欢妳，愈是难以忘记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她忘掉妳之前跟她和好呢？」
尹依依眯起眼睛，她看不出水碧音的为人会好到这地步，毕竟这事情对她而言并无好处……
在尹依依而言，这事情当然对水碧音没有好处，事实上水碧音的好处可大着呢。
「看着有情人不成眷属，我心里不好受而已，假如妳不要我帮助，那就算了吧。」水碧音耸耸肩站起来，尹依依却已经拉着她的衣角，水碧音回身，看着尹依依只是低头拉着她的衣角却不说话，她心里已然会意。
此时尹依依坐着，水碧音则是站着，只见水碧音稍稍弯身，额头贴着尹依依的额头，特意呵着气道：「妳光是拉着我的衣角，我不知道妳要说什么呢。」
尹依依含嗔带怨地瞪了水碧音一眼，水碧音吐吐舌头道：「我的皇后娘娘啊，万一我猜错了皇后娘娘的心意，皇后娘娘一个不满意要把我凌迟，我可消受不起呢。」
水碧音一口一个「皇后娘娘」，说得尹依依又羞又赧，娇嗔道：「妳别老是嘲讽我，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上钓了上钓了……水碧音心里暗笑着，她不禁想起闻萧盼蝶，如果闻萧盼蝶像尹依依般呆呆的好骗，那该多好呢，可是假若闻萧盼蝶是这副傻样子，那倒是没有挑战的意义了，也不值得自己花多思追求了。
至于使牧霜灵和尹依依复合嘛，也不是说没有办法，本来水碧音都无心帮助两女的，因为闹得这么僵，要和好估计都有点难度，但看着牧霜灵和闻萧盼蝶弄得这么暧昧，她心里倒是不痛快，其实她自知不能独占那清秀淡雅的女将军，可是要看着她跟别人好，还是不好受的。
好吧，水碧音承认自己自私，但是自己毕竟还曾经对闻萧盼蝶投放过感情，闻萧盼蝶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自顾自潇洒地抽身而去，甚至转眼便跟牧霜灵这么亲密，水碧音对此感到很不满，因此才狠下心肠要尹依依继续干扰两女。
反正闻萧盼蝶离开了京城，牧霜灵对尹依依大约也是馀情未了，要不然对尹依依凡反应都不会这般冷淡，在这种情况下，尹依依还能不成功？
哼着愉快的小调，水碧音带着璎珞离开凤仪宫，回到玉环宫，打算泡茶休息一下的时候，外面的太监已经进来通传道：「司小姐求见。」
「司小姐……对了，今天她要来教琴……传她进来吧。」今天大清早起床便要梳妆打扮赶去点兵仪式，然后就跑去尹依依那里煽风点火，倒是忘了今天跟司怜梦有约。
过了一阵子，太监便带着司怜梦进来，只见司怜梦一袭青衫，怀抱古琴，长发飘飘，倒是颇为气质出尘。
水碧音先差璎珞去拿古琴过来，然后便招呼司怜梦坐下来，笑道：「本宫还以为妳今天要躲在家里怀念闻萧二小姐呢。」
「她……会回来的。」司怜梦的面色有点沉重，水碧音自知说错话，连忙道：「二小姐吉人天相，而且这般聪明，一定没事的，妳就别担心了。」
司怜梦点点头，便把古琴放在几上，然后低着头专注地调音。水碧音嘟起嘴，平日司怜梦吱吱喳喳的，话可多着呢，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呢？一定是因为闻萧盼蝶的事吧，虽然她心里对于闻萧盼蝶的事也没底，但人都走了，再是怀缅都没用，唯有过几天去白马去祈福吧。
「科举的时间表是不是快要出来了？」司怜梦突然问道。
「科举？」这些日子以来，牧雨澄大力扫荡朝中歪风，抓了不少贪赃枉法的官员，导致朝中空虚，不少县令也被撒换，很多事情也需要牧雨澄亲自处理，使他不胜负荷，所以跟丞相商议过后决定把科举提前两年，也就是三个月后。
「嗯。」
水碧音这才猛然想起牧雨澄前几天好像有跟自己提过此事，还嘱咐自己要私下告诉司怜梦，因为司怜梦参加科举一事是秘密进行，外人不能知道的。
「对啊，皇上委托本宫告诉妳，科举的时候，皇上将会给妳揑造一个身份混进考场里，这方面妳不用担心。」水碧音弯身，特意从较低的角度仰视着低头调音的司怜梦，眨眨眼睛笑道：「妳只需要考好这场科举就好了。」
看着水碧音明媚的眼波，司怜梦不禁微微一笑道：「娘娘给民女这个机会，民女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水碧音重新坐好，道：「皇上开出的要求未免苛刻，但假若没有此作为证据，恐怕女科举一事也难以服众。」
牧雨澄开出的要求的确苛刻，因为他要司怜梦在隐瞒身份的情况下金榜题名，成为状元，可是天下学子如恒河沙数，多少人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举成名天下知，在这种情况下，司怜梦能否夺得状元之位还是未知之数。
「民女也明白皇上的顾虑。」司怜梦抿唇道：「其实皇上愿意给民女这个机会，民女已经十分感激，不敢再要求太多。」
水碧音特意佻皮地挤眉弄眼道：「妳还忘了感激一个人呢。」
司怜梦不禁被水碧音逗得笑起来，双颊泛起一片绯红，道：「还要谢谢娘娘在皇上面前为民女美言。」
「妳知道皇上看见本宫引用左传的时候，那嘴巴张得有多大，足足可以放下一枚鸡蛋！」水碧音举手比划着鸡蛋的形状，使司怜梦笑得更为高兴。
总算哄好了司大小姐。
司怜梦见平日尊贵无双的水碧音为了哄自己高兴，不惜指手划脚摆出滑稽的模样，心里也是暗暗感激，觉得太妃娘娘果然是毫无架子的好啊。
此时，璎珞进来送上古琴，只见平日总是谈笑自若的水碧音眉带春风，唇含桃花，脸颊嫣红，比起外面开得灿烂的桃花还要更动人，心里大是不解，到底是什么使水碧音这般高兴呢？
连水碧音都未曾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开始享受与司怜梦的相处，不止是因为打听母亲的消息，更多是喜欢跟她相处时轻松自在的感觉，不需要任何伪装，只需要放松自己就可以了。
璎珞离开后，水碧音便启唇道：「怜梦，妳最近先别来宫里教琴了。」
「为什么？」司怜梦的神色不禁变得失望，因为她常常都很期待来水碧音这儿教琴，甚至会在前一天于家里选好衣服发饰及妆容，以便于在太妃娘娘面前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妳要躲在家里专心读书啊。」水碧音猜出司怜梦失望的原因，当下嫣然一笑，点了点鼻子道。
司怜梦这才展现欢颜，但她随即想起一事，轻轻颦眉道：「但假若民女天天躲在家里读书，恐怕家父会怀疑民女的……」
「怀疑什么？」
「因为民女平日不是常常躲在书房里读书，如果民女突然改变生活习惯，家父说不定会觉得民女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说到这里，司怜梦倒是忍不住笑了，她还记得当时司先召称自己成立书院一事为「惊天动地的丑事」，所以她才会特地引用这句词语。
跟父母居住就是不自由啊，水碧音年纪轻轻便离乡背井寻找新生活，所以早就忘却这种滋味。
「那就简单啊，反正玉环宫里有很多空置的地方，妳把书本搬到这里，本宫给妳安置一间书房，让妳在这里专心读书吧。」水碧音很豪爽地道，反正她挺喜欢司怜梦，更喜欢在司怜梦打听自己母亲的往事，所以不介意与她同住。
不知为何，司怜梦突然想起尹依依和牧霜灵，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尹依依大约也会让牧霜灵搬到凤仪宫吧……如此一来，二人便能同榻而眠，出双入对。
司怜梦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水碧音提出这要求时想起两女，她猛地摇摇头，自己到底想到哪儿去？自己跟水碧音又怎能跟她们相比呢？这简直是侮辱水碧音！
假如让司怜梦知道牧霜灵和尹依依的事，水碧音实在功不可没，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呢？
水碧音见司怜梦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哪里料到她联想到那方面去，只是问道：「怜梦妳怎么了？」
「民女没事，只是……能得娘娘眷顾，受宠若惊而已。」司怜梦微微笑擡头道，水碧音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心跳竟然猛然快了一拍。
自己是发生什么事了？素来都是片叶沾身的风流情圣，为什么对着这小丫头却会这样呢？
「那就快点回去收拾吧。」水碧音笑笑地说道。
司怜梦抿唇道：「但爹那边要以什么借口才能解释民女在玉环宫里居住呢？」
「就说本宫自太上皇离开后，生活寂寞无依，想找怜梦进宫陪伴本宫一段日子吧，待会本宫便会请示皇上下旨，皇上想必不会反对的。」水碧音随口便编出谎言，使司怜梦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不安，眼神也流露出这种负面的情绪。
水碧音决定装作看不见司怜梦的模样，只是转开话题道：「好了，现在本宫先奏一曲给怜梦听听，且看本宫可有进步。」
窗内，是美人互相切磋琴艺，眉来眼去的春意融融；窗外，则是桃花开得灿烂，几片粉红色的花瓣随风盘旋着落下来，驱走夏日的酷热，带来几分春日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