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上）
一一一
闻萧盼蝶感受到头顶的湿意，知道牧霜灵哭了，却也明白她不想把事情说出来，所以只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靠在牧霜灵的肩上。
到底是谁，伤透了牧霜灵的心？
闻萧盼蝶只是想起一人－－
尹依依。
莫非是牧霜灵过于担心尹依依？
闻萧盼蝶决定待会就一定要向牧霜灵问清楚，好让自己决定应否营救尹依依，假若真的是尹依依的安危会使牧霜灵如此牵肠挂肚，那就代表她早己情根深种，自己无谓多作小人，更应该有君子成人之美的美德，成全这对情人，也就是联名上书救尹依依。
因为那是牧霜灵最喜欢的人，所以闻萧盼蝶一定要救她，就算冒着开罪牧雨澄的风险，都要尹依依安全无恙。
如此，可否使霜灵再展欢颜？
不知道哭了多久，总之当闻萧盼蝶的脖子酸得无法再移动半分的时候，牧霜灵便擡起头，抹着眼泪道：「不好意思，我一直在靠着妳，妳的脖子应该很不舒服。」
「无妨。」闻萧盼蝶坐起来，捶着自己的玉颈，摇摇头道。
牧霜灵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着闻萧盼蝶，只见闻萧盼蝶摸摸她的秀发，柔声道：「心情好些没有？」
「好多了。」牧霜灵吸了吸鼻子，傻傻地笑道：「因为我还有妳啊。」
闻萧盼蝶略一沉吟，虽然这时候问如斯问题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但实在不得不问。
「霜灵，妳怎么看皇后娘娘一事？」闻萧盼蝶试探地道，她料定牧霜灵的伤心是因为尹依依的事未能解决，满心以为这问题一定会引来牧霜灵为尹依依的辩护。
没想到牧霜灵的神色一变，咬唇道：「我没有看法。」
「但……皇后娘娘是妳的朋友啊，上次妳不是跟我说她是无辜的吗？」闻萧盼蝶一怔，这反应怎么跟上次如此不一样？牧霜灵上次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自己帮助尹依依，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牧霜灵不禁语塞，想必是因为她也忆起以前自己哀求闻萧盼蝶的模样，当下道：「我跟她吵架了……以后不再是朋友。」
她顿了顿，欲盖弥彰地续道：「性格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当不成朋友。」
闻萧盼蝶一怔，道不同不相为谋？尹依依和牧霜灵之前的感情明明很好的啊，好得令她嫉妒，好得使她要逃离京城，免得看到这两个女人恩爱的模样，甚至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却如同陌路人呢？
她也隐隐猜到牧霜灵如此失落的原因都是尹依依，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使痴心的牧霜灵会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绝情的话呢？
「那么皇后娘娘能否沉冤得雪，妳是不在乎吧？」闻萧盼蝶仔细打量着牧霜灵，问道。
牧霜灵明显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左右尹依依的命运，事实上她只把这当作是闻萧盼蝶的普通提问而已，当下不假思索便道：「既然不是朋友，她的生活当然与我无关。」
可是说完之后，牧霜灵却觉得这样说未免太残忍，况且要尹依依死是否自己真正的心愿呢？虽然尹依依是欺骗了自己，但罪不至死吧……
慢着，自己怎么能够心软？
但想起以往无数夜里的欢愉缱绻，那桃花似的双颊，那双明媚含春的眼波……
自己如何能轻易忘掉她？怎么舍得这个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的人香消玉殒呢？
闻萧盼蝶看着牧霜灵一时点头，一时摇头，那模样真的跟中邪无异，当下又问道：「真的与妳无关？」
「为什么突然问起来？」牧霜灵反问道。闻萧盼蝶沉吟着道：「因为刚才怜梦来找我……」
接着，闻萧盼蝶便把司怜梦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听罢，牧霜灵的心乱得更厉害，她抿唇道：「假若妳冒险帮助皇后娘娘，恐怕皇上心里不会欢喜啊。」
现在牧霜灵看清眼前局面，少了司怜梦的当局者迷，所以她一眼便看出闻萧盼蝶犹豫的原因。
闻萧盼蝶微微一笑，似是为了牧霜灵的懂事而高兴，她点点头道：「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毕竟皇上是我的君王，如果皇上要臣子死，臣子不得不死，更别说……皇上只是要其他人死。」
此话说来无情，却是古往今来忠臣必须遵守的规条－－以君王之命为已命。
其他人？
已经成为其他人吗？
牧霜灵惘然地反问着，闻萧盼蝶见牧霜灵心不在焉，怕她将来反悔，当下又问道：「妳真的不想我帮助皇后娘娘？」
「我的意见很重要吗？」牧霜灵似乎突然察觉到一些很重要的真相，闻萧盼蝶听了司怜梦的哀求，不是应该马上帮助尹依依？为什么还要再三询问自己的意见？
自己跟司怜梦都是她的好朋友，难道还有先后之分？难道自己说不救尹依依，闻萧盼蝶就会马上放弃吗？
「我的意思是，假若我肯定我不想救皇后娘娘，妳是不是打算不理会怜梦的哀求，直接放弃皇后娘娘？为什么我的意见会比司怜梦的重要？」牧霜灵好像突然想懂了一些事情，眼神马上警戒起来。
「怜梦是太妃娘娘拜托的，那不是出自她的本意，而妳看起来却像是跟皇后娘娘吵了很大的架，相比起来，自然是妳比太妃娘娘的意见重要。」闻萧盼蝶立即解释道。
牧霜灵眼也不眨地看着闻萧盼蝶，彷佛想从她的脸上读到什么，却忘了闻萧盼蝶是最擅长隐藏情感的人，她再修炼一百年恐怕也难望其项背，所以最后只能归究于自己过于敏感－－喜欢女人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闻萧盼蝶怎会跟自己一样呢？
「刚才问了一些很奇怪的问题吧。」牧霜灵鼓起嘴，不自觉搔搔自己的头，闻萧盼蝶大约会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古怪吧，谁会突然在意自己跟另一人在朋友心中的地位呢？
闻萧盼蝶却知道牧霜灵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妥，当下故作轻松地道：「哪有奇怪？别乱想了，我只是想做些朋友喜欢的事情吧，假若妳想救她，我就会尽力。」
这句话说出来，闻萧盼蝶的心都在淌血，一方面她希望牧霜灵说不，但如此一来却会显得牧霜灵过于冷酷，只要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要对方死，那岂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表示？另一方面她希望牧霜灵说是，可是这样却是牧霜灵心里依然很喜欢尹依依，就算吵了那么大的架，心始终都向着尹依依，可想而知她有多喜欢尹依依。
而且牧霜灵有些小姐脾气，这次跟尹依依的争执说不定只是小事，过几天就会和好了，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欢喜？原来自己的心竟是如此阴暗卑鄙，一心希望她们分开。
「我……」牧霜灵一时之间竟是犹豫不决，纵使已经恨透尹依依，可是依然舍不得要她死。
沉默半晌，牧霜灵最终还是闭上眼睛道：「救她吧。」
以后，恩断义绝，下次牧雨澄再要陷害尹依依，自己就不会再管了。
但真的可以就此断情绝义吗？
闻萧盼蝶只是感到眼眶有点湿润，她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饰，淡淡笑道：「好朋友之间总会有些误会，就像刚才妳也在误会我，如果跟皇后娘娘是有误会的话，快点去解决吧，要不然这误会就会像雪球般愈滚愈大，到时候便无法解决了。」
连闻萧盼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么多话，为何要充当二人之间的桥梁？
真的不知道，闻萧盼蝶只知道她想牧霜灵快乐，假如跟尹依依吵架会使牧霜灵这般痛苦，那她宁愿尽一切能力使两女一辈子都在一起。
「没有误会。」牧霜灵脱口而出地道。
闻萧盼蝶低头，秀眉轻颦地望向牧霜灵。
「我和她，真的完了。」牧霜灵双目无神地望向前方，一字一字地道：「永远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