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上）
一零七
牧霜灵收到司怜梦托婢女传来的消息后，立即从座位里跳起来，抓起外衫便要往外面跑去，途经大厅看见四王爷正在跟客人喝茶。
四王爷见牧霜灵满脸惊慌，问道：「发生什么事？」
「怜梦说盼蝶被歹人伤了！而且伤得很重！」牧霜灵匆匆丢下一句便继续往外面冲去。
四王爷也吓了一跳，不是说闻萧二小姐英勇无双吗？怎么会歹人伤了？他在后面叫道：「霜灵妳要到哪儿？」
「当然去看她！」
四王爷先跟客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等一会儿，然后便出去叫住已经准备开门离开的牧霜灵，道：「霜灵，既然二姑娘受了重伤，京城里一般的大夫未必管用，妳先去皇宫请御医过去将军府。」
「可是……」可是我很想先看见盼蝶啊！
「没有可是，御医的医术高明，一定比一众庸医好，御医愈早到将军府，二姑娘的伤便多一分希望！」四王爷理智地道。
牧霜灵踌躇半刻，最终还是先听从父王的吩咐，上了软轿就向皇宫方向驶去。
途中，牧霜灵想起司怜梦托人带来的话，闻萧盼蝶艺高人胆大，比武招亲那一手武功亮出来，不知道吓破了多少人的胆子，以前在战场上也素有女修罗之名，什么人能够伤她？
伤了？伤到哪儿？痛吗？有哭吗？
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跟闻萧盼蝶好好聊过了，虽然上次在丞相府外巧遇，但也是谈了几句便分开了，自己当时还在忧心司怜梦会把自己跟尹依依的事告诉闻萧盼蝶，所以压根儿就没有关心过闻萧盼蝶分别以来的遭遇，现在想来，实在是自己的不应该。
又想起闻萧盼蝶远行之前只向司怜梦告别，独独不跟自己说再见，是不是那时候已经产生了裂缝？为什么自己却懵然不知呢？
也许是因为得到尹依依之后，自己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对于周遭的事物漠不关心，使自己跟闻萧盼蝶渐行渐远。
牧霜灵告诉自己，这次闻萧盼蝶负伤，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跟她的关系要好好修补，不能就这样失去挚友。
现在想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冷漠，闻萧盼蝶上次才会匆匆告别呢？自己还要对她发脾气，实在是罪不可恕。
软轿里摇摇晃晃，牧霜灵不禁轻抚着胸口，感受到心跳在加速，她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将会永远失去闻萧盼蝶的。
不会的。
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来到御医处，却看见黑压压一大堆人在哪儿，虽然牧霜灵平日极少来这里，但也知道这里绝非宫中的是非之地，突然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想必是原因的。
该死的，闻萧盼蝶刚刚受伤，御医处却聚满一大堆人，难道真的是天亡盼蝶？
「郡主驾到！」带路的太监对上牧霜灵焦急的眼神，当下很识趣地尖声道，好让在外面守候的宫女太监能自觉让开。
却见一个太监从里面走出来，牧霜灵认得他是牧雨澄的贴身太监－－
莫非皇上在里面？
牧霜灵快步上前，向那太监问道：「请问皇上是否在里面？」
「迎秋来了吗？进来吧。」却听见大厅里传来牧雨澄的声音，看来他也听见牧霜灵的声息了。
这样正好，因为御医不能擅自出宫，就算自己是郡主，恐怕也不能随意使动御医，现在有皇上在此，事情自是会事半功倍，皇上总不会对闻萧盼蝶袖手旁观的。
「参见皇上。」牧霜灵进去后先向站在中央的牧雨澄行礼，然后横目四周，只见全部太医都站在一排，似乎正在听牧雨澄的训示。
「平身。」牧雨澄侧头向牧霜灵笑了笑，不知为何牧霜灵总有一种阴风从身后吹过的感觉。「迎秋怎么来了？」牧雨澄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亲切。
「盼蝶受伤了！」牧霜灵单刀直入，她以为闻萧盼蝶受了重伤，所以自是急得顾不上客套。
「闻萧爱卿？」牧雨澄一愕，闻萧盼蝶受伤了？谁来出征？
牧霜灵已经飞快地接着道：「迎秋打算找最好的御医来医治盼蝶的伤势，还请皇上格外开恩。」
因为御医只能为宫中贵人治病，这是常规，只有皇上圣谕才能让御医出宫。
「当然可以，李太医丶张太医和沈太医请随迎秋去将军府吧。」
「盼蝶是在怜梦家里受伤的。」牧霜灵急急地道。
「在丞相府？谁伤了闻萧爱卿？」牧雨澄大有问罪之势。
「迎秋也不知道……迎秋先行告辞了。」说罢，牧霜灵便向那三个太医招了招手，往外面走去。
「治不好闻萧爱卿，你们也别回来了。」那三个太医随牧霜灵之际，只听见牧雨澄从后面飘来淡淡的一句。
全部人都知道闻萧兄妹是牧雨澄的爱将，这次闻萧盼蝶治不好了，恐怕真的要交代身后事了，那三个太医自是绝不敢怠慢，只好心里暗暗祈祷闻萧盼蝶的伤不要太重。
这段插曲过去过后，牧雨澄便回身向其馀的太医道：「朕刚才说到哪里？」
「皇上说到太医院已经许久没有收过外来学生，惟恐会出现青黄不接之势。」
「对，这件事朕会交给你们处理，朕要在几天内看到可行性的方案。」牧雨澄望了望四周，道：「朕想一人在这里逛逛，你们先退下在院外等候吧。」
「微臣遵命。」
一众太医退下后，自然也把门扉关上了。
于是，牧雨澄便被独自留在太医院里。
大好时机啊。
其实今天来巡视太医院都是借口，前面那一大段教导太医们不能故步自封，要有神农尝百草的求知精神都是废话，牧雨澄只想独自留下来找东西，但作为皇上总不成无端跑来这里只为单独找东西的，所以唯有绕这么大的圈来达到结果。
至于要找什么东西呢？
牧雨澄转身仰望向百子柜－－这里就是他今天的目的地。
虽然牧雨澄对毒药并没有什么破究，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加上最近也有翻翻医书，对于毒药成份还是有基本了解。
例如，一点点的□□便能杀人。
牧雨澄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扫过一个个百子柜里的抽屉，抽屉前都贴着里面药材的名字。
「人参丶独活丶当归……马钱子！」找到了！
牧雨澄踮起脚尖，虽然身穿厚底官靴，但明显手长不及那个抽屉，所以只好随便拿张木凳来踏上去，拉开载着马钱子的抽屉，抓出一些已经磨成粉末的马钱子在手心，放近鼻子轻轻一嗅－－嗯，没错了。
马钱子是毒药，在宫廷里泛称为牵机药，太医院里为何会收藏这种药？原因很简单，古往今来，牵机药都是帝王赐近臣妃子一死所用的毒药，太医院自是收藏了不少，要知道谁都不能推测皇帝一生中会杀多少个近侍妃子。
牧雨澄拿出黄纸，把手中的马钱子倒进黄纸里，仔细包好，放在怀中，关好抽屉，回到地上，当中所花的时间不多于半刻。
手不禁按上腰带放马钱子之处，牧雨澄的唇角不禁一扬。
谁会有机会承受这牵机之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