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下）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牧雨澄可以接受尹依依偷情，但他完全接受不了尹依依跟牧霜灵在一起！那可是他的亲堂妹，而且她们是妯娌，最重要的是她们一人为皇后，一人为郡主，这件事传出去会有多难看！燕朝皇室将会陷入动乱，要知道燕朝素来以儒家治国，最是讲究伦理道德，如果闹出皇后和郡主勾搭这些不伦不义的丑事，他这皇帝要如何当下去！
牧雨澄气得全身发抖，只差没有掀开锦帘冲出去杀了她们两女，事实上他也能用此事威胁这两女，但此事实在已触及他的底线，他受儒家礼法薰陶极深，因此完全无法这样的女人继续当他的妻子，当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不配！
牧雨澄已经不打算再跟尹依依秏下去，他压根儿就不想用此事威胁尹依依，他只想清除这不称职的皇后！
所有，自己绝不能现在就冲出去，因为自己这样一闹只会引来宫女太监，到时候会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大家看见自己疯了似地指证穿戴整齐的牧霜灵跟尹依依私通，然后大家都会觉得自己是疯子，因为好端端两个女人怎么会私通，更别说她们是妯娌；第二是大家马上抓住牧霜灵，可是这样一来这燕朝丑闻已经造成，影响力将会极大，现在已经外忧内患，他不能冒险让帝王家事外泄，使朝廷摇摇欲坠。
因此，他不能此刻就出去，但一定要铲除尹依依，不能再让这女人丢人现眼，万一将来给其他宫女太监发现怎么办？她们把事情做得如此高调，早晚会给人发现，到时候自己就会被嘲笑为戴绿帽子的皇帝，丑闻也会因而发生。
牧雨澄不打算给尹依依机会，因为他明白跟这女人硬碰硬是没用的，之前自己不是软来吗？最后还不是几分颜色开染坊，现在不知道从哪儿偷来豹子胆，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做出这些伤风败俗的丑事，自己还能再次姑息养奸吗！
机会，以前已经见过，这次犯的也实在是弥天大错，绝不能再纵容，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
废后！找个借口把尹依依处以极刑！绝不能再让她活在皇宫里，因为牧霜灵是郡主，所以就算自己把尹依依锁进春碎宫，牧霜灵依然会来，那些宫女依然有机会发现二人的丑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自己碍于四王爷的权势不能动牧霜灵，那就唯有动无权无势的尹依依吧，既然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世间已经无人能阻止他杀后的决心了。
当然，自己能逐尹依依出宫，但这样一来岂不是顺了她的心意？她不是说过很想出宫吗？而且她一出宫，跟牧霜灵要维持关系也变得相当简单，自己岂不是成全了她们？
绝对不能！
说来说去，尹依依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最后的结论。
却见尹依依也穿好衣服，正跟牧霜灵吻别，那副痴缠的模样，还有那些甜蜜的情话，当真是看得牧雨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没法子，他本非多情之人，所以也不懂爱侣相爱极深时的所作所为，他只知道自己的正妻跟自己的堂妹正爱得难舍难离！
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牧雨澄偷偷离开凤仪宫的寝殿，并严令所有人不得把他来过的消息说给任何人听，包括皇后娘娘，因为刚才他在门前听见房里静悄悄的，以为皇后娘娘已经睡着，所以悄悄退出去，为免让皇后娘娘因为自己没有迎驾而自怨自艾，所以绝对不能把此事告诉皇后娘娘。
这借口的确说得很好，大家看牧雨澄的目光除了崇拜，还多了几分仰慕，但此时牧雨澄已经无心欣赏这些反应，一拂袖便回到御书房。
刚在御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依然是一片混乱，他虽然读过不少圣贤书，但圣贤书里没有教他如何对付偷情的妻子，尤其是那妻子是皇后，而她偷情的对象是自己的堂妹！
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牧雨澄揉着太阳xue，正想翻书来转移注意力，却听见外面有人在敲门，应门后只见进来的是太监。
行过礼后，太监便道：「启禀皇上，司马妃在外面长跪不起，求皇上召见。」
最近自己大力打击贪污，刚好正六部尚书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所以自己派人把他打入天牢，司马妃从父亲被打入天寒起便天天来哀求牧雨澄，后来牧雨澄索性不让她见自己，她现在便是换了招数，竟然想出长跪不起这一招。
牧雨澄有点无奈，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啊，就算不美的女人都是专惹麻烦的人！
「朕还有事要办，先出去吧。」牧雨澄不打算见司马氏，他这人狠下心肠来还是六亲不认的无情，说不见就不见，就算听见外面的哭声震天，他依然板着脸处理政务。
过了好几个时辰，那太监又进来禀告道：「启禀皇上，司马妃还在外面等着！」
不用你说，外面那阵哭声吵得快要掀翻起龙殿的瓦片了，除非朕是聋子，否则要听不见恐怕还有点难度。
「嗯。」牧雨澄淡淡地应了一声，擡头又见那太监神色闪缩，没有举步离开，似乎有话想说，心中了然，司马妃一定是给他了一些贿赂，要他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的好话，但看见皇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被天子神威所慑，当然是不敢再说。
牧雨澄见那太监还不走，擡眸扬唇一笑，道：「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告？」其实牧雨澄笑得很好看，但不知为何那太监就是心中一寒，连忙道：「小的遵命。」
太监虽然走了，那哭声却是一次比一次凄厉，牧雨澄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从旁递水给司马氏，要不然她怎会有力气一直哭这么久，嗓子不会哑吗？
牧雨澄本对司马氏没有真情，当初娶她回来都是为了把尹依依扳下来，若是司马氏没什么大要求，自己为了维持这温柔帝王的形象答应她也是无妨，但现在正六部尚书被查出贪了好几十万两黄金，当年脤黄河水灾的朝廷拨款被他私吞了大半，自己绝不能姑息，难道还能答应司马氏的要求？
不过司马氏这人也实在烦厌，之前没怎么对付她都是因为维护自己的形象和碍于她的家族，现在树倒猢狲散，她的靠山没了，自己也不需要她来对付尹依依，似乎是鸟尽弓藏之时了。
慢着－－自己不需要她来对付尹依依？
牧雨澄心生一计，惯性地屈指敲敲案头。
尹依依，这次妳在数难逃了。
水碧音来到御书房的时候，耳里听着的就是那震耳欲聋的哭声，她走进月形门后便看见司马氏正跪在书房前痛哭着，一绕到司马氏的正面对上她的脸孔，水碧音便想明白了－－
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正六部尚书被捕一事轰动天下，因为正六部尚书是正三品大官，也是此案开审以来被捕的最高官位人员，当然，正主儿还没有被揪出来，牧雨澄还要多花些心思才能有足够证据指证那个龙头老大。
司马氏是正六部尚书的女儿，父女情深，自是要为父求饶，但此案正办得如火如荼，正六部尚书也是证据确凿才会被捕，凭司马氏的哀求真的会使牧雨澄心软，收回成命？
牧雨澄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怎么可以答允？
水碧音暗叹这司马氏当真是浪费心思，与其花时间在此守候，倒不如花些钱买副棺材给自己老爹吧。
「参见皇太妃。」在外面侍候着的宫女太监看见皇太妃驾临，连忙行礼道。
皇太妃啊皇太妃，水碧音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号，听在耳里当真是无比受用，要知道她花了性命冒险来换回这称号的，当中有血有汗啊。
「本宫是来求见皇上的。」水碧音悠悠地道。
守在门外的太监应了声便进去通传，过了一阵子便出来道：「皇上请皇太妃进去。」
「嗯。」水碧音进房时又回头望了望跪在那里痛哭的司马氏，轻轻一叹。
唉，司马氏，难道妳还不懂最是无情帝王家吗？更别说你摊上的是个连血液都是冷冰冰的少年皇帝！
来到御书房后，水碧音先向牧雨澄行礼，平身后便道：「本宫没有阻碍皇上办公吧？」
「没有，朕也正想休息一下。」牧雨澄的语气一向温文有礼。
「太妃请坐。」牧雨澄往对面的位子摆了摆手，水碧音整了整衣衫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
「请问太妃有何指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牧雨澄自是心知肚明，所以说二人之间就是聪明人的对弈。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皇上想必有听说司家千金那家书院吧？」水碧音单刀直入地问道。
「那家缘牵书院？朕也有从父皇口中听闻。」牧雨澄点点头。
缘牵？水碧音跟司怜梦谈起这书院时，一向都以「书院」代称，没想到司怜梦竟然真的把这所书院命名「缘牵」，这名字还是当时自己又冷又饿时随口胡说的，没想到司怜梦真的记在心里。
水碧音心中一暖，微微笑道：「正是。」
「父皇不是拨款给缘牵书院吗？现在国难当前，恐怕朕于金钱上难以效力。」牧雨澄略略皱眉道，上次给的钱还不少呢，难道还不够？
不是牧雨澄吝啬，而是他认为金钱乃是民脂民膏，所以应用在正当用途上，而不是这些如同夸父追日的梦想。
听见牧雨澄隐带回绝的语气，水碧音心中便知不妙，毕竟牧雨澄不同于牧彻明好说话，其实牧彻明好说话都是因为宠爱自己而已，唉，自己也不是当年独享君王荣宠的皇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