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下）

两女随那太监走到上晗宫的宽心院里，左边走廊是通往牧流风的住处，右边走廊则是通往牧似云的住处，宫女和奶娘住在旁边的房间，那么小皇子半夜惊醒要出恭吃奶也会有人伺候着。

那太监带着两女来到半月门前，便轻声道：「小的在这里等候两位娘娘，两位娘娘准备好了便出来吧。」

「谢谢。」尹依依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句她向来不说的话。

那太监受宠若惊，他总是听说尹依依孤高冷傲，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这个奴才道谢！

他翻身便下跪道：「娘娘这话折杀小人了！」

「起来吧，本宫很快便会出来。」尹依依转过身便进去，却听不到牧霜灵跟上的脚步声，回过头，却看见牧霜灵正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

牧霜灵心里对此事毕竟还是有抵触－－里面的，可是她的情人跟别的男子诞下的儿子。

尹依依轻叹一口气，她自也看出牧霜灵的小九九，既然不想跟来，她也无谓勉强。

牧霜灵咬咬牙，最终还是上前跟在尹依依身边，低声道：「刚才走得累了，所以停下来歇歇，我们快进去吧。」

其实彼此之间也明知这不过是谎言，但谁都没有说破。

说破又何必呢？

牧霜灵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贪心了，好久之前，她日夜祈祷，只希望尹依依能回眸看自己一眼，然后，她希望尹依依能跟自己说话，跟着，她希望尹依依会对自己微笑，渐渐地，她希望能得到尹依依－－先是牵她的手，再是亲吻她的樱唇，后是拥有她的一切……

现在，自己贪心得奢望尹依依心里只有自己，却忘了尹依依还有很多重要东西，例如说这对使她永远都割舍不下的儿子。

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很讨厌，但却无法阻止那渐渐膨胀的欲，望。

她该怎么办？

牧霜灵和尹依依沿着左边的走廊快步走着，最后来到牧流风的房间前，尹依依擡手推开房门，只见房里整齐摆放着婴儿的玩具，有小木马和小飞象，有拨浪鼓和木娃娃……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小皇子大约是宫里活得最幸福的人。

婴儿床被放在房里的一角，尹依依小心地避过放在地上的玩具，提起裙摆向牧流风走去。牧霜灵默默地跟着尹依依。

终于来到婴儿床前，尹依依双手撑着床沿，弯身看着牧流风，窗外的月光洒落在床上，只见牧流风睡得正沉，小脸白里透红，水润的双唇还在吮着短短肥肥的手指．长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摆动着。

尹依依目中流露出牧霜灵从未见过的温柔，那不是情人之间的缱绻，而是母亲对于儿子那天生的感应，两者之间彷佛有条无形的线连系着他们的心，这是旁人无法明白的。

她伸出手，虚划着牧流风脸上的轮廓，突然轻轻地道：「好像又长大了。」

婴儿大多容易惊醒，牧流风便被尹依依和牧霜灵造出来的声息给弄醒了，只见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本来恐惧的大眼睛因为看见眼前人是尹依依而放松下来，他甚至咧嘴大笑，伸出胖呼呼的手想握着尹依依的手。

尹依依的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然后便握着牧流风的小手，低声道：「有没有想念娘亲？」

牧流风自是听不懂，但那欢欣雀跃的神情似乎已经是最佳的答案。

这一刻的尹依依彷佛忘记牧霜灵就站在自己身边，也漠视了她脸上苦涩的表情。

牧霜灵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跟尹依依始终都是有一道隔阂，而且是自己永远都跨越不过的。

自己再是厉害，也不可能成为牧氏兄弟的父亲。

虽然说水碧音早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但昨夜也委实太晚睡觉，所以当游明心和闻萧盼蝶都梳洗完毕，在客栈大堂里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准时的水碧音竟然还没有下来。

「夫人怎么还没有下来？」游明心皱皱眉道：「我们都快要起行了。」

闻萧盼蝶有点尴尬，她自是明白为何水碧音会睡过头了，所以放下竹筷站起来道：「你慢慢吃，我上去叫醒她。」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丰盛的早点，索性问店小二拿个托盘来，拿了一些油条豆浆放在上面，端去找水碧音。

闻萧盼蝶踏着木梯走上二楼，经过的路人都在讨论小王和三娘神秘消失一事－－自己这次实在太冲动了，只是细想起来竟是没怎么后悔。

来到水碧音的房门前，闻萧盼蝶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敲了敲门。

敲了几次，方才隐隐约约传来水碧音起床的声音，懒洋洋地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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