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上）
七十四
尹依依和牧霜灵走在奉天宫的竹林步道上，正在商议该如何对付司马妃之际，迎面却匆匆走来一个嬷嬷，她就是昨天带两女到落霞院的老宫女。
「你们不是在柴房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老嬷嬷平日也没少受尹依依的闲气，当下跨步插腰，扬扬下巴，凶巴巴地问道。
牧霜灵气得柳眉倒竖，现在连这狗奴才都敢对本小姐摆出脸色！还真的是嫌命长！
尹依依心里的感受跟牧霜灵一样，但她想起水碧音的忠告，又想起牧彻明的用心，当下收起那副骄纵的心思，平静地道：「太子说，假若我们跟司马妃道歉，此事便一笔勾销，现在我们正是前往落霞院找司马妃的。」
「我们？请问你凭什么自称我们？」老嬷嬷颐指气使地道。
牧霜灵扬起手便要掴下去，尹依依已经暗暗拉着她的手，垂眸道：「是奴婢说得不对。」
「这才差不多！我不妨告诉你们，司马妃大清早就跑去跟皇后娘娘请安，现在还没有回来，妳要去等司马妃就去吧。」老嬷嬷挑起一边眉毛道，那张满布皱纹的脸尽量鄙夷之色。
「是的。」尹依依匆匆应了一声便想拉着牧霜灵离开，不料那老嬷嬷却伸手一拦，龇牙道：「就这样走了？不懂礼仪的小丫头！」
「奴婢先行告退。」尹依依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把老嬷嬷按在地上痛揍一顿。
「妳呢？」老嬷嬷又指了指牧霜灵。
「去你的……」牧霜灵刚要痛骂，尹依依已经狠狠扯了她的手一把，她唯有咬咬牙道：「奴婢先行告退。」
「去吧，别在我面前乱晃着碍眼。」老嬷嬷冷冷一笑，便自顾自地往另一方向去。
「这老廋婆，我早晚要给她好看的！」牧霜灵挣开尹依依的手，朝老嬷嬷的方向狠毒地骂了一句，然后便转过头往地上重重啐了一把。
看不出出身高贵的牧霜灵还有这般流氓的一面，不过她这次真的是气坏了。
牧霜灵没听见身后的尹依依说话，当下便转头看看她，这一看可使她大惊失色，只见尹依依轻咳几声，掩着嘴的小手上竟有丝丝鲜血。
「妳怎么吐血了？」牧霜灵连忙捧起尹依依的手，无比焦急地道。
「这口气只能硬生生咽下去，心里受不住，所以吐血了。」尹依依取出手绢抹走手上鲜血，这鲜血虽然不多，但看着也当真恶心。
尹依依所言非虚，她刚才好不容易才把那口乌气吞到肚子里，情绪一时之间受不住，所以才会愤而吐血。
「我们快去跟太子和皇上说，他们一定会明白的。」牧霜灵也顾不上为司怜梦筹钱一事，拉着尹依依的手便要往奉天宫外跑去。
「不要。」尹依依一使力把牧霜灵扯回来，后者跺脚道：「妳怎么如斯坚持？大不了怜梦就冲着我乱发脾气了，我不能把妳的性命赔进去！」
尹依依摇摇头，这小丫头还是不懂，整件事本就是牧彻明的圈套，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挣脱出来，最重要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放弃，如果连这些苦都受不了，以后要怎么对付后宫中对后位虎视眈眈的妃嫔们！
「听话，我没事，只是关了一夜有点累而已。」尹依依本来低垂着头，此时擡眸便迎上牧霜灵水汪汪的眼眸，昨天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牧霜灵只是指天大骂却从未落泪，可是现在她却为了自己的脆弱而流泪……尹依依感到自己心里某个角落彷佛被牧霜灵温热的泪水溶化了，现在她心里温暖得就像怀抱着一个暖炉，眼里不禁生出酸涩。
这一刻，尹依依彷佛忘记了自己身处于奉天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不顾一切地投入眼前人的怀抱，静静地抱着她－－
原来，只要自己愿意回头，始终会有一人默默地等待着她。
一直以来，她都差一点便擦肩而过，幸亏终究没有错过。
突然感受到尹依依的体温安然躺在自己的怀抱中，牧霜灵不禁有点羞赧，她轻轻地道：「这里……还有很多人经过……」
「无妨，就让他们知道吧。」尹依依埋首在牧霜灵怀中，闷闷地道。
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妳吧。
尹依依双手环抱着牧霜灵纤细的腰肢，如果说之前她对于这决定还有点犹豫，现在她肯定自己的决定没错。
只有同为红颜，方才会明白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徬徨，方才会如斯温柔地对待自己。
拥有同样的身体，同样的灵魂，方才会真正接触到对方的心灵。
牧霜灵哪里想到尹依依心里转过那么多念头，只道她是被欺负了想找个怀抱依靠而已，双手有点笨拙地拍拍她的背部，柔柔地道：「别担心，万事有我承担着。」
明知自己的肩膀不比尹依依坚持多少，但依然愿意为她承担一切的罪责，真不知道该说牧霜灵是愚蠢还是情深。
也许，每个情到深处的女子，都不过是个傻子而已。
不知道抱了多久，尹依依埋首在牧霜灵的衣襟里擦了擦自己有点发红的眼睛，擡起头吸了口气道：「刚才……不好意思。」
「别跟我说不好意思……」牧霜灵轻笑道：「因为我更喜欢这样真实的妳。」
就算牧霜灵再是单纯，她也感觉到尹依依之前并非全心全意地跟自己在一起，尹依依心里还有许多徬徨和犹豫，到了刚才那一刻，两颗心方才突破最后的隔阂，毫无阻碍地靠在一起。
尹依依小脸不禁一红，她明显也听懂牧霜灵的言下之意－－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个擅于伪装的人，但被当面说破还是有点尴尬。
「好了，我们先去落霞院等司马妃吧。」尹依依马上转移话题，回过身便要向落霞院。
「慢着。」牧霜灵拉着尹依依的手，笑笑说道。
「什么事？」尹依依疑惑地问道。
牧霜灵微微笑道：「那老廋婆不是说司马妃在皇后那儿吗？我们现在就去凤仪宫找司马妃，量她当着皇后的面上，也不能强逼我们道歉。」
她略一抿唇，又倔强地道：「要本宫向司马妃磕头认错？下辈子都不可能！」
尹依依想了想，倒觉得牧霜灵此举可行，当下道：「我们快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