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上）
五十二
不正是为了钱吗？稍微逼一下就说出来了，早知这样就早点说嘛，别浪费本宫的时间。
「妳要钱，对吧？」水碧音挑眉道。
「对！」水小姐也撕破脸了，水碧音夺走了这一切，她想要些钱也不为过吧？
都是钱作怪。
「妳要多少钱？」水碧音问道。
「不多不少，一万两白银！银货两讫，我保证收到钱后绝不把当年的事说出来，否则不得好死。」水小姐很认真地道。
水碧音侧头凝视着水小姐，唇间似笑非笑，直看得水小姐心里打哆嗦，当下大声道：「妳看什么？是不相信我吗？」
据说愈是心虚的人，说话愈是大声。
「没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养在深闰的千金小姐总比敲诈勒索的流氓好，对吧？
「妳别只是笑，先回答我。」水小姐问道。
「本宫自要好好孝虑，几天后怜梦会再来找本宫，到时候本宫再给妳一个答复。」水碧音淡淡地道，也用回了「本宫」的自称。
「妳别想耍什么手段，要知道假冒之事扬出去，最后只是一拍两散而已！」水小姐狠狠地道。
「本宫最大的把柄都在水小姐手上，不知道水小姐还在害怕什么？害怕的该是本宫才是。」话虽如此，水碧音却依然极为冷静，相比之下，水小姐倒像是被威胁的人。
水小姐告退之时，水碧音已经叫她把司怜梦唤来，所以过了不久，司怜梦便敲门进来了。
司怜梦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当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怜梦的婢女没有惹怒娘娘吧？」
何止惹怒？她简直想气死本宫！
水碧音自是没有把真话说出来，只是好脾气地道：「当然没有。」
虽然水碧音脸上笑意一如最初的淡定，但司怜梦总觉得空气中残留着不祥的气息，可是仔细想来，堂堂皇贵妃怎会跟一个小婢女计较，要知道皇贵妃可是个胸襟广阔的人呢！
「其实怜梦那婢女好有意思……」水碧音掩嘴轻笑，向司怜梦送来一个妩媚的秋波。
「有意思？」果然，司怜梦怔住了，她如斯喜欢水碧音，对于能接近皇贵妃的人自是调查得清楚，但她真的不觉得这婢女身上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嗯。」水碧音笑着点点头，她只是在引司怜梦说出关于这婢女的话而已。
「娘娘妳……很喜欢她吗？」司怜梦的话里透露出浓浓的酸意。
「呵呵，本宫真想把她调到身边服侍本宫呢。」然后天天让她挨板子，好使她没胆子威胁本宫。
「娘娘，这万万不可！」司怜梦一惊，真不知道那婢女施了什么狐媚手段－－不，是什么花言巧语使娘娘这么喜欢她！
司怜梦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她是真的有原因所以才会反对！
水碧音勾唇一笑，明明是风情万种的尤物，此时看起来竟然带些佻皮的意味。
她就猜到司怜梦的性子，假若自己这样说，司怜梦必定会惊慌，然后把这婢女的一切给说出来。
水碧音的确知道司怜梦对自己有些暧昧，但她不打算连累好人家的姑娘，所以还是跟司怜梦保持刚刚好的距离为上，自己需要从她身上知道关于水小姐的一切，也想从她身上寻求孙三娘的影子，因此绝对不会疏远她，可是也不会跟她发展成情人关系。
「这婢女有什么问题？」水碧音坐下来，然后摆摆手示意司怜梦可以坐下来。
「怜梦不才，因为不想带了不三不四的人进宫见娘娘，所以在她进宫之前先把她调查得清清楚楚……」司怜梦略一沉吟，续道：「这婢女名唤阿英，并非京城人氏，她是司府的烧饭丫头……就是帮忙烧饭的，据说她为人好赌，拿到俸给后总是奉献给赌坊，所以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常常都要问人借钱度日，这样的人，恐怕并不适合留在娘娘身边。」
水碧音心里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暗暗为自己感到幸运，她可以想像阿英当年的遭遇一定跟自己当年无两样，虽然偷窃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人，但以前自己却从来坚持不入赌场，因此没有染上好赌的习惯，这大约也跟她那赌鬼老爹有点关系，没想到阿英竟染上此等陋习，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何山穷水尽至要敲诈水碧音。
赌博是深渊，水碧音知道自己把一万两白银给阿英，她只会败光后再来找自己敲诈，这样下去是没完没了的。假若阿英是踏实做人，水碧音倒觉得这笔掩口费是该给的，毕竟当年自己是有意唆使她私奔，虽然说最后的悲剧跟自己完全无关，但今时今日的地位跟水家也脱不了干孙，所以帮助她也是合理的，可是如果阿英不过是一个赌徒……
那就不该为这人浪费金钱了，毕竟她这皇贵妃之位也是拚命得来的。
只是一位知书识礼的千金小姐，沦落得到青楼卖身和染上赌博陋习，说来也是值得唏嘘的，可惜自己并不是什么伟大人物，并不打算用整副家当来帮助她。
水碧音本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她也不想成为一个完美的人，这要花太多代价了。
授过琴后，司怜梦就把古琴戴在背上离开，由于授琴需时良久，所以她先差阿英回去了。
此时司怜梦一人步行在刚被打扫过的碎石小道上，往皇宫大门的方向走去，却看见一人正在另一边迎面走来。
「霜灵！」司怜梦兴冲冲地向迎面走来的牧霜灵打招呼，却看见她恍若未闻，如同一只孤魂野鬼地在路上飘荡着。
那面色，跟路边的积雪般惨白。
司怜梦皱眉，她急步跑上前，拉着牧霜灵的手道：「喂！妳没有听见我说话吗？」
牧霜灵这才如梦初醒地看着司怜梦，然后低头看见司怜梦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再擡头惘然问道：「什么事？」
「这句话该我来问妳才对，妳没事吗？」
「我没事啊。」牧霜灵笑笑说道，笑意却是无比苍白。
「你骗鬼啊？一副见鬼的模样……慢着，该不会你真的见鬼了吧？」司怜梦担心地道，这小丫头怎么总不会照顾自己。
「我真的没事。」牧霜灵有点不耐烦，怎么每个人都在问她同样的问题？
刚才离开上晗宫后，牧霜灵却不想回四王爷府，所以一直在皇宫游荡着，想起以前与尹依依之间的点点滴滴，之前一直不把那句话说出口，大约是因为还保有幻想，幻想着尹依依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今天意外之外说出来，尹依依的反应却比想像中还要负面，虽然早有料到，心里仍然不免发痛……
当日牧雨澄和尹依依大婚之日，自己对她一见锺情，其实已经注定了这段孽缘不能开花结果，只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放手，今天尹依依总算给了自己一个清晰的回复，清晰得使自己无法再度逃避。
她跟牧雨澄并肩而立的画面，实在太刺眼了。
「找个地方坐坐吧，这里不方便说话。」司怜梦才不相信牧霜灵的鬼扯，当下把她拉到一旁的秋千坐下来。
「妳怎么在皇宫里？」牧霜灵转移话题，毕竟那事情也实在羞于启齿，身为郡主竟然爱上太子妃，当真是天大的丑事。
「教皇贵妃弹琴啊。」司怜梦笑笑说道，牧霜灵秀眉一颦，又是那个女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先别转移话题，妳为什么看起来这般不适？发生什么事？」一是关心朋友，二是司怜梦本就是一个热衷于说是道非的人，好姐妹的事情自是要好好打听的。
「天气冷，身上衣服太薄，所以不舒服。」牧霜灵随口乱说。
「是不是给人欺负了？我可以跟妳去找皇上替妳出头啊。」司怜梦才不相信牧霜灵的鬼话连篇。
「妳别管这么多好不好？我自会料理自己的事情。」牧霜灵终于爆发了，她站起来转过身背对司怜梦，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我可以不管，但妳也不可以把坏事憋在心里。」司怜梦跟牧霜灵相交多年，自是常常见小郡主耍别扭的。
「那妳就快点走吧。」牧霜灵忙不叠要赶走司怜梦。
司怜梦拉着牧霜灵的手，绕到她面前，直视着牧霜灵的双眼，突然叹了口气，柔柔地道：「本小姐的肩膀借妳半天，哭吧。」
「哭什么？」牧霜灵欲盖弥彰地转过脸，她承认自己想哭，想为这段壮烈牺牲的爱情而好好哭一场，可是骨子里的自尊却在告诉她不要哭，所以一直强忍着不哭。
「眼睛都肿了，还说不哭？」司怜梦轻笑，小郡主还是一如既往啊。
虽然不知道牧霜灵遇见什么不如意的事，但作为好姐妹，此时能做的就是告诉她，她身边还有自己在支持她。
「还在倔强呢……」司怜梦的手往前一带，牧霜灵站不稳就倒在她的怀抱中。
软绵绵的怀抱，带着女子身上独有的幽兰之香。
这就是司怜梦，她不如闻萧盼蝶般温柔体贴，事实上她的个性甚至有点骄傲霸道，但却都是个交得过的好朋友。
「哭吧，天塌下来有我撑着。」司怜梦淡淡一笑，明明是不可一世的语气，此时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