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上）
四十五
「朕自是不放心妳一人留在外面。」牧彻明没好气地道，自家爱妃不会武功，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牧彻明却不知道，他的好爱妃纵使身子娇弱，可是单靠一张嘴就会能死的说成活的，武功再高的人都能给她耍得团团转－－
例如闻萧盼蝶。
「那你昨天有没有选中心仪的地方？」
「那些地方倒也中看，可是臣妾想待看完所有选址后再下定夺，毕竟这事情不能随便。」水碧音回答道。
「爱妃说得对，这事情交给妳，朕也是放心的。」牧彻明想了想，又道：「你还要多少个选址要去？」
「十几个吧。」
牧彻明不禁道：「这司家姑娘倒是有心。」
「司家小姐做事素来小心，加上事关女子前途，所以自是格外用心去做。」水碧音笑吟吟地道。
「假若真的是做事小心，上次就不会跟闻萧盼蝶硬闯进宫吧。」牧彻明想起上次闻萧盼蝶和司怜梦闯进御书房一事，不禁摇摇头，这哪里是小心，这根本就是莽撞！不过牧彻明阅人无数，见司怜梦眼神清澈，就知道她在此事必然没有抱有坏心，更别说她是清官司先召之女，自是有遗传父亲的风骨。
「司小姐怕司丞相再加反对，所以才会这般鲁莽地闯入皇宫而已，昨天臣妾跟她相处了一整天，发觉司小姐还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水碧音佻皮地眨眨眼睛。
「朕虽然跟司姑娘不熟悉，但司丞相的女儿总不会差到哪儿去，既然妳还有那么多选址要去，恐怕这几天都要外出吧？」牧彻明有点舍不得，他很喜欢有空就跟水碧音在御花园煮茶赏雪，下棋赋诗呢。
谁叫自己答应水碧音让她帮助司怜梦？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别说自己身为皇上，君无戏言，自己再是舍不得也唯有让水碧音出宫了。
「这大冬天啊，巳时才天亮，酉时却已天黑，皇上吩咐臣妾只能在天亮后出门，而且要在天黑前回来，臣妾每天只能在外面停留几个时辰，选址的进程自是较为缓慢……唉，恐怕还要花上一段时间呢。」水碧音擡起头装作望向房中藏书，事实上却在偷眼瞄着牧彻明，眼见他的不舍之色愈来愈盛，心里不禁偷笑。
「臣妾也想跟皇上在弄玉阁里赏雪呢，只是最近恐怕不行了。」水碧音再加了一句，她就不相信皇上不会出言挽留。
「都是这冬天惹的祸啊，爱妃妳说能不能待夏天再去？」
「打铁要趁热啊，司小姐也不想拖延的，万一司丞相又要说什么来阻止她，恐怕事情就不妙了。」水碧音委婉地道。
牧彻明靠向椅背，非常苦恼地道：「朕想跟爱妃一同赏雪，却也不想耽误此事，爱妃妳说该怎么办？」
「臣妾倒有一计。」水碧音老神在在地道，论国家大事她的确非能手，但作为女子会国家大事又用何用，最重要是有行事手段。
「爱妃快说。」
「但……这计恐怕有违宫中规则……」水碧音迟疑地道，心中却在大笑，皇上你还是上钓了。
「快说快说！」牧彻明催促道。
水碧音不再卖关子，笑笑说道：「假若皇上想臣妾早日完成选址工作，却害怕臣妾在天黑后还留在京城会产生危险，可以让臣妾暂住在丞相府，要知道出宫一来一回都要半个时辰，假如留在丞相府，那就随时在京城内，一出府就能办选址之事，省回不少时间。」
嫔妃除非有皇上陪同或是回乡省亲，否则严禁在宫外过夜，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条，所以水碧音才会说此计有不妥。
牧彻明权冲轻重，最终还是道：「好吧，朕待会就下旨……」
「皇上切勿下旨，这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吗？若是歹人有心潜伏在丞相府那就不好了……」
牧彻明张开嘴想说话，出口的却是剧烈的咳嗽。
水碧音一惊，也顾不上要说服牧彻明，上前绕到书桌后轻拍着他的背部，另一手递上书桌上的茶杯，颦眉道：「皇上请深呼吸……」
牧彻明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水碧音擡眼却见窗外人影移动，大约是太监听到牧彻明不寻常的咳嗽，所以有些骚动。
「皇上请用茶。」水碧音喂牧彻明喝了点茶，方才道：「皇上的头疼可有改善？」
「之前还只是头疼，现在却开始咳嗽了。」牧彻明摇头，放开本来掩在嘴上的手，掌上却有点黏糊糊的血丝。
水碧音面色一变，难得看见她的神情如此认真，她道：「臣妾现在就去找御医……」
「朕今天本就有点不适，本想待妳走后就去找御医，现在倒让妳发现朕的毛病了……」牧彻明摇摇头。「天大的事也及不上皇上的龙体啊，选址一事稍后再说，臣妾现在就先去派高大寿去找御医。」
「嗯，妳出宫一事朕准奏，朕待会就派人送妳出宫金牌和密旨，妳会在外面多久？」虽然咳得面色苍白，牧彻明还是很关心水碧音。
水碧音心中悔疚，虽然她个性凉薄功利，也明白皇帝的嫔妃之间从来没有真情，但牧彻明的确是真心宠爱她，当下轻叹一口气道：「三天吧，臣妾三天后便会回宫，接着就待皇上龙体康复后再说书院一事。」
「好，妳现在出去找高大寿吧。」
「是的。」
水碧音暂住丞相府一事，直接使牧霜灵拜访丞相府时吃了闭门羹。
这可是牧霜灵，大名鼎鼎的迎秋郡主，四王爷的掌上明珠，世上只有一人能使她吃闭门羹，那个人叫作尹依依－－
不是丞相府。
加上牧霜灵本就有要事找司怜梦－－其实也不是要事，就是想找她聊天，分散注意力，她没有找闻萧盼蝶是因为闻萧盼蝶就是一个单纯的娃娃，而牧霜灵那些烦恼偏生是不足为人外道的……肮脏。
相对来说，曾经有一个坏情人的司怜梦似乎更适合自己，虽然说自己不打算把那烦恼告诉任何人，但感觉上司怜梦在这种时候会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怎知自己失眠一整夜，好不容易待天亮时飞奔到丞相府，路上还摔了几跤，等来的竟然是丞相府这几天都不见客。
牧霜灵带着铃芷，不可置信地向侍卫道：「你再说一遍。」
侍卫自是认出这锦服少女是牧霜灵，但自己的老爷是司先召啊，当下唯有硬着头皮道：「老爷有命，这几天丞相府不见客。」
「本宫都不见？」牧霜灵柳眉一挑，指着自己道。
「嗯。」侍卫的头低得几乎碰到自己的脖子。
牧霜灵微微弯下身揉着自己发痛的膝盖，虽然脚上穿着棉裤，但这几摔还是摔得相当痛的，她按捺着怒气道：「那你叫司怜梦出来，本宫要见她。」
「小姐有命，这几天什么人都不见。」
「一，是本宫派御林军来请司怜梦出来，二，是你进去请司怜梦出来，你二选一。」牧霜灵俏脸笼罩着严霜，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小人马上去请小姐出来。」
待那侍卫跑远后，铃芷方才低声问道：「郡主，妳为何急着去找司小姐？」
「要妳管？」牧霜灵转过头冷冷地道，明显在闹郡主脾气，铃芷哪敢再在老虎头上拔毛，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一旁。
明明敷上的傅粉已经厚得可以涂墙，但还是掩饰不了美眸下的青黑眼圈，牧霜灵此刻的脸擦得比雪还要白，那青黑眼圈却突兀得如同雪中的泥巴。
都是那本该死的书！
话说牧霜灵当日好不容易把那本春宫图从藏玉宫里带回家，回到房间沐浴过后，坐在暖洋洋的房间里，斜靠在紫色的床垫上开始－－认真地研究这本书。
要不然带这本书回来干嘛？
牧霜灵咬着嘴唇一页页地翻着，真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尹依依倒霉，这本书其实大部份都是女子交合的图画，偏生尹依依却是掀到男女交合之图，只能说天命注定牧霜灵要得到这本书。
这本书就如同一把地狱来的钥匙，带领着牧霜灵打开禁忌世界的门扉，使她看得津津有味，彻夜未眠。
到了后来，书上的女子彷佛都变成自己和尹依依，那实在耻于启齿，但脑海里的想像根本不能阻止，更别说那只是牧霜灵秘密的梦想。
这本书并不是无名的，它名曰《红颜乱》，当真是名符其实。
自这夜以后，牧霜灵日间还在做正常的事情，夜里却往往要翻过《红颜乱》方能入睡，要不然就会一直不能入眠，偏生阅过《红颜乱》后所作的都是春梦，梦中的无非是自己和尹依依在翻云覆雨，偶尔也会梦见当天撞破水碧音好事的情景……
唉，原来自己已经沦落到跟那□□后宫的水碧音一样，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鄙视她呢？
水碧音至少还有付诸实行，自己却像条可怜虫，只敢躲在梦中幻想。
于是，牧霜灵的精神愈来愈差，她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所以想出门拜访朋友，好让自己能转移注意力，偏生司怜梦却在这关键时间不见客！
正当牧霜灵仰天长叹之际，那侍卫终于回来了。
「小姐请郡主移玉步至院中一聚。」侍卫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