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上）
四十一
水碧音心中直呼痛，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闻萧盼蝶就是料准她不敢在司怜梦面前埋怨，当下反将她一军，效果自是立竿见影。
不知道水碧音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隐疾，现在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因为她发现闻萧盼蝶并不如表面上这般温软善良，一直以来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礼，柔情似水的模样，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甚至完全不受自己的诱惑，水碧音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所以一心想逗出她的真面目，没想到这样一个小把戏就能把闻萧盼蝶隐藏的一面展现出来。
闻萧盼蝶眼底里的淡淡胜利意味自是瞒不过水碧音，水碧音笑着侧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闻萧二小姐，早晚本宫会让妳乖乖爱上本宫的。
另一边的尹依依却没什么想法，直接握着闻萧盼蝶的手，她的手细小冰冷，其体温使闻萧盼蝶心中微微吃了一惊，当真是不应该让尹依依出来，这样的冰凉的体温不是在暗示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
眼见闻萧盼蝶的面色突地沉下来并望向尹依依的方向，水碧音就隐隐猜到尹依依有些不妥，只是皇贵妃现在有点不满，明明是跟自己斗法的，为什么突然把心思放到太子妃身上？
「走吧。」水碧音的手一拉，闻萧盼蝶的下盘够稳自是没有被她拉动，不过也感受到水碧音的催促，当下起行。
司怜梦跟在身后，她打量着水碧音，却发现水碧音的笑容似乎比之前多，之前她总是笑不露齿，那笑容是相当含蓄，但现在眉带春风，唇带桃花，这如花的笑容到底是为谁绽放……
好不容易插到那摊档前，水碧音不得不承认闻萧盼蝶对于人群是挺有办法的，这丫头像条游蛇似地带着两女在人群中穿插自如，不消半刻便挤到最前方，却没想到闻萧盼蝶自小跟司怜梦和牧霜灵交好，相伴往庙会游玩的次数必定不少，久而久之自是练成一身好本领，轻易就从人群里挤出来。
水碧音此举本也只是玩笑，没想到在仔细打量这摊档后，她倒是发觉这摊档挺有意思的。
话说摊档的一边是一面约两丈长的青布，青布的最左边有一个约三尺长的圆形空洞，旁边有一个较小的圆形空洞，空洞的尺寸随着往右边推移而愈来愈小，最后到了青布的最右边，那圆形空洞就只有铜钱大小。
青布对面是一张长桌，长桌跟青布相隔约一丈，桌上放着一大篮的小石头和好几个弹弓，有些人正在长桌前拉着弹弓，企图让弹弓里的石头飞过那些空洞。
水碧音秀眉一挑，向摊档老板问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摊档老板正在专心看可有谁能让石头飞过那些空洞，当下随口回答道：「只要用弹弓射出的石头能通过那空洞，就能得到一份奖赏，最左边的空洞是最容易通过的，所以奖赏也是最小，当你通过一个空洞后就能往左移一个空洞，空洞会愈来愈小所以愈来愈难让石头通过，所以那空洞愈小，奖赏就会愈大。」
「但一定要由第一个空洞开始？」水碧音纳罕地问道。
「这倒不一定，但循序渐进总没错的，一开始就是较小的空洞恐怕有点难度，要慢慢学习上手才可以的。」摊档老板转头向水碧音笑笑，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妇眉目如画，明眸似笑非笑，长得极为动人，他又瞄了瞄水碧音旁边的三女，认定这四女是金兰姐妹，当下道：「夫人可想试一下？」
司怜梦站在水碧音旁边听着，笑笑道：「这倒是让我想起卖油翁的故事，所谓熟能生巧，假若有一个善射箭的人来到这里，恐怕老板你就亏大了。」
虽然说射箭跟弹弓是不同的玩意，可是同样都是讲究准头和手势，所以老板此举不但能吸引客人，还能把自己的奖赏长期留在摊档里，当真是一举两得。
「最大的礼物是什么？」水碧音又问道，她的兴致似乎不错，毕竟难得能踏出皇宫，自是不能错过每个玩乐的机会。
摊档老板见四女衣饰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当下忙不叠指向旁边的木架道：「最底层的是通过最大的空洞的奖赏，如此类推，最上层的是通过最小空洞的奖赏。」这本是卖风车的摊档，所以奖赏都是各式各样的风车，至于风车的漂亮程度自是愈高愈是好看，到了最上层的木架竟只有一个大风车，这大风车上面贴满不同颜色的小风车，色彩缤纷，加上手工精细，倒是令人见着就爱不释手。
怪不得这么多人在摊档前徘徊，原来都是想把这大风车嬴回家。
「多少钱玩一次？」水碧音不问旁人意见就向摊档老板道。
「一文钱一块石头。」摊档老板举起一根手指，看他笑眯眯的模样就知道这回赚大发了。
「夫人想尝试？」司怜梦不禁问道，没想到水碧音原来是箭术能手。
「不是妾身尝试……」水碧音轻轻一笑，媚眼如丝地瞥着闻萧盼蝶，刚好这角度侧对着司怜梦，所以司怜梦看不见她的神情。
闻萧盼蝶颦眉，早就知道水碧音不怀好意，真不懂她是一心想耍自己还是想自己在司怜梦面前丢脸。
「如果依依的儿子看到这样漂亮的大风车，一定会很喜欢呢。」水碧音有意无意地强调着道，被点名的尹依依皱皱眉不说话，才出生十天的小孩子真的懂这些吗？
这就是借口啊，妳不是一向冷冰冰不怎么说话吗？现在就乖乖装哑巴吧－－
水碧音一个眼神抛过去，尹依依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她意在自由走动，所以对于这事情也不太反感，只是不懂水碧音为何这般热情。
「闻萧二小姐妳说对吧？」水碧音笑吟吟地道，对方是皇贵妃娘娘，一根手指都能揑死自己，闻萧盼蝶自是不会反驳的，当下点点头。
「我们这四人之中，就是闻萧二小姐都这些技艺有所钻研，看来这任务不得不交给二小姐了。」水碧音还在说道，闻萧盼蝶早就猜到她绕了这么大圈就是为了逼自己出手，但她既然把小皇子搬出来，自己就算有天大的借口都不能拒绝，所以唯有掏出五文钱给摊档老板，随便挑了一把弹弓。
这弹弓并不大，看起来就是小孩子的玩意，闻萧盼蝶把弹弓抛了抛，自己自小就专心学武，除了练武以外，她就喜欢在家里蒙头大睡或者是跟两位好姐妹过家家，毕竟练武过于辛劳，她一介女流也不喜欢习武，所以习武外的时间都喜欢做一些静态的事情，因此出于众人的意料，这竟是她第一次接触弹弓。
弹弓跟弓箭，大约差不多吧？
假如这件事办砸了，不给水碧音耻笑到天昏地暗才怪，闻萧盼蝶当下暗暗为自己握紧，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眼见闻萧盼蝶的神情变得如斯认真，司怜梦不禁暗叹她对牧家的忠诚，连给小皇子嬴个风车也这般认真，不愧为牧氏第一忠臣！
捡起一块石头放进弹弓里，纤长的手指对于细小的弹弓而言毫不合适，但闻萧盼蝶却管不得这么多，握着橡筋的拇指和食指放开，石头脱手飞出，完美地通过位于中央的一个空洞。
「好准头。」摊档老板不禁脱口称赞，要知道这些极考准头的把戏，多半都是男子来做的，喜欢这些风车的女子大半要自家的情人或是家人来帮忙，因为女子根本没有机会玩弹弓。
眼前的少女眉清目秀，气质温柔淡雅，却有一手如此好的准头，看来定非凡人。
「过誉了。」闻萧盼蝶向摊档老板微微一笑，脚步往右移开几步，刚好到了右边倒数第二个空洞，弹弓跟战场上的弓箭相比自是轻盈得多，因此闻萧盼蝶不知道该如何着力，对于她这些臂力较强的人而言，这弹弓实在是轻巧得过份。
「妳想要哪一个？」闻萧盼蝶突然转头去问水碧音。
「妳说呢？」水碧音反问，本宫还会要次等的奖赏吗？当然是要最好的！